应该对雷曼兄弟说“不”

　　-英国《金融时报》提供社评

　　世界末日还没到，全球经济尚未崩溃。但有一件事现在相当明显：我们所知的银行体系失败了。

　　自3月份贝尔斯登(Bear Stearns)消失之后，如今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破产，而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出人意料地计划吸纳美林(Merrill Lynch)，意味着华尔街五大独立投行中，有3家已在6个月内相继消失。刚刚度过一个令人震惊的周末之后，现在要有信心地预测投资银行业的未来格局还为时过早，但“一切照常”已被排除在外。

　　雷曼进入破产程序，是因为美国财政部拒绝补贴纾困行动。这是贝尔斯登事件之后的一次政策变化，与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的国有化也形成强烈反差。这是一个极具勇气的决策。为贝尔斯登纾困的动机很可能没错，即担心贝尔斯登与业内同行的相互联系如此紧密，以至于该银行的瘫痪将拖垮整个金融体系。

　　这些担心同样也适用于雷曼兄弟。但美国政府并不拥有无止境的资源；即便它有，政府在一场严重金融恐慌中的挑战，也是选择正确之处划清底线。如果让房利美这样的房贷机构瘫痪，美国经济很可能随之崩盘。另一方面，为任何好言求助的任何机构提供纾困，则是鼓励(甚至更多)鲁莽行为、导致未来另一场危机的配方。

　　因此，尽管美国财政部的决策带有很大风险，但这种风险也许能产生好的结局。雷曼与贝尔斯登之间的重要区别是：贝尔斯登是突然失败的，而雷曼兄弟挣扎了好几个月。那些本来会因为雷曼破产而陷入困境的机构，已经有时间对冲自己的风险，清理自己的交易，因此尽管金融体系处于动荡中，但它也许能够有序处理雷曼金融合约的解体。若如此，美国财政部长汉克·保尔森(Hank Paulson)的决策，将被视为投资者和银行家终于要对自己的各种冒险决定承担责任的转折点。

　　那将是勇气的潜在回报。不过，现在就要宣布这种“严厉的爱”(tough love)政策获得成功还太早。自1990年德崇证券(Drexel Burnham Lambert)破产后，华尔街(在雷曼之前)尚未见证一家投行的破产，而该行业内部的互连程度自1990年以来通过信用衍生品市场达到空前水平。目前的局面是前所未见的。

　　市场的当即反应是克制的。某些欧洲银行的股票受到格外沉重的打击。金价大涨，针对大型银行违约的保险成本飙升。不过，用“恐慌”这样的字眼对此进行描述就过于强烈了。

　　如果市场能经历雷曼兄弟消失的短期冲击而得以生存，那将意味着从悬崖边后退了一大步。对美林的可能收购则是另一回事。尽管“突然惊醒的马群”感到自己太薄弱、以至于需要在美国银行寻求一个马厩看上去令人不安，但事实是，在雷曼消失之后，美林将成为下一个关注的焦点。无论是什么因素影响了美林首席执行官约翰·赛恩(John Thain)，他终究证明自己比雷曼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迪克·富尔德(Dick Fuld)更务实、更灵活。赛恩在为美林找到庇护所的同时，也帮助创建了一条抵御恐慌的防火带，值得赞许。

　　对于高盛(Goldman Sachs)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这两家华尔街仅存的独立投行，它们的未来如今是一个未决的问题。高盛迄今得以生存，并不是因为它与贝尔斯登、雷曼和美林之间存在根本差异，而是因为高盛的押注成功率更高。投资者也许乐于寄望高盛保持这种成功纪录，但监管机构可能另有打算，预期监管机构将收紧资本金要求。

　　现在将重现出台更多监管的呼声，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若认为正确的监管回应显而易见，那就未免幼稚。从治理不良到激励不当，从无能的风险管理到愚蠢的策略，金融体系的失败如此广泛，使监管机构不可能作出协调的机敏回应。可能的结局是，收紧后的资本金要求，将被迫作为针对风险的笼统回应。若如此，银行体系将更像20世纪60年代的格局，即一种低风险、低回报的业务，类似于公用事业。雄心勃勃及贪婪的人士，无疑将到对冲基金和私人股本集团那里寻找更为刺激的狩猎场。

　　就目前看来，美国财政部的审慎冒险，比沉迷于纾困的银行体系看上去更为判断英明。不过，即便判断英明的赌博也往往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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