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友：中美经济对话需要共赢战略

　　【作者】宋国友(作者系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博士)

　　中美双方要站在战略的高度，在维护彼此重大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共同做出一些让步，以防止未来可能出现的“双输”局面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第三次中美战略经济对话12月13日在北京落下帷幕，对话所取得的31项共识成果，为今后6个月将要开展的工作制定了优先排序。但纵观此次对话之前、之中与之后双方的利益关切和政策宣示，不难看出两国政府仍存在重大分歧。考虑到这些分歧背后所体现的战略意义，我们有必要对此进行深入分析。

　　三大领域分歧严重

　　具体而言，中美两国在战略经济对话方面的分歧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如何看待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机制的定位。中国对战略经济对话的定位一贯明确，借助这个机制讨论长期性、战略性和宏观性的问题。美国虽然原则上也同意这一定位，但在对话过程中，往往更为强调短期性、政策性和微观性的具体问题。这充分反映了美国的矛盾心态。一方面，美国希望表现出高姿态，突出战略经济对话的非施压性以争取中国政府的合作；但另一方面，在高姿态背后，其内心又特别渴望在具体领域能实现美国的实际利益诉求。

　　除了对机制定位的认知差异外，更大的分歧还表现在具体议题上，这也是人们更为熟悉和关注的。从第三次战略对话的联合情况说明看，金融市场开放、经济平衡增长和投资政策是三个最主要的分歧领域。金融市场开放方面，美国不满意中国银行业外资参与和证券业对外开放步伐，所以中国承诺在规定期限内进行研究评估并提出政策建议。而中国对于美国对华金融市场开放也进行了反施压，因此美国同意无论是对中资银行在美设立分行，还是中国证券投资机构在美开展业务都实施国民待遇。

　　显而易见的是，承诺也好，同意也罢，其实都是分歧的产物。另外，在经济平衡领域以及投资政策方面，联合情况说明中所使用的是“磋商”“交流”“讨论”“评估”“沟通”“会谈”甚至“视频会”等词语，都异常清晰地表明中美两国在这两大议题上远未取得一致和共识，而更多只是表达了一种合作的意愿。特别需要指出，本次联合情况说明没有一处谈及

　　美国需要承担更多责任

　　分歧的产生从来都是当事各方共同造成的，但还是有一个谁承担更多责任的问题。就中美战略经济对话的分歧而言，恐怕美国要负更多的责任，原因大致有如下三点：

　　第一，美国行政部门和国会之间的分裂。在是否利用以及如何利用战略经济对话机制处理对华贸易摩擦上，美国行政部门和国会的意见并不一致。国会的总体意见是希望在其关切的问题上直接对华施压，而行政部门认为对华施压不仅难以奏效，反而会遭致中国强烈反对，进而有损美国根本经济利益。在行政部门的坚持下，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成为现有的中美沟通平台。对于如何利用这一平台，行政当局和国会的分裂更为明显。后者通常希望每一次对话都能产生重大成果，而前者则试图事先就降低这种并不十分实际的预期。在两者存在严重分裂的情况下，美方对华战略目标就会出现摇摆。一会儿国会的意见成主导，一会儿行政当局占上风。这种状况直接导致了美国对中国的政策缺乏连续性和一致性。

　　第二，对中国的过分要求。美国十分清楚，其在人民币汇率以及金融市场开放等方面的“建议”，一则缺乏明显合理的理由，二则脱离了中国的实际情况，三则严重超越了中国所能承受的能力。换言之，于理于力都无法被现阶段的中国所接受。但美国仍然乐此不彼，或通过施压，或通过劝说，希望中国能够答应。如果中国拒绝，就动辄责怪中国不配合，或者威胁施以制裁。

　　第三，置身事外，而期望中国承担美国自身所应该承担的部分政策责任甚至道义责任。不可否认，美国对华存在巨额贸易逆差的状况，但诱发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多。即使中国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但美国首先必须承认并且切实解决自己的问题。例如毫无限制的国内消费需求、屡创历史新低的家庭储蓄率、不加抑制的政府预算赤字以及不可思议的对华出口控制。如果美国政府能够在上述四个方面中的任何一点取得重大进展，都会有助于对华逆差的减少和全球经济的平衡。但问题在于，美国如此推卸责任，又怎能要求中国来独自承担呢？

　　合作共赢是必由之路

　　指出中美之间仍然存在的重大分歧，并且列出分歧产生的美方因素，并不是新一轮相互指责的开始。相反，这是一种坦诚的表现。只有深入认识到分歧所在和问题关键，才可能为未来可能的合作奠定坚实的基础。中美两国都必须意识到，中美经贸关系从来就不是纯粹的经济议题，而是与政治和安全密切相联的。各自国内政治的纷扰，彼此战略评估的模糊以及外来突发事件的冲击，都会严重影响和制约两国正常贸易关系的开展。

　　正因为如此，并且考虑到中美贸易关系对于两国的极端重要性——美国是中国第一大出口对象和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中国是美国第二大贸易国和第二大进口国——两国政府更应该从战略的高度来解决现有的贸易争端，维护双边经贸关系的良性发展。

　　之所以这么说，是考虑到明年美国总统大选。如果出现一个贸易保护立场强烈的民主党总统，再加上一个民主党控制的国会，中美战略经济对话完全有可能被强行终止。届时，即使中美经贸关系不出现剧烈冲突，一定程度的动荡也将不可避免。这种情况当然非双方政府所乐见。所以，中国政府和这一届美国行政当局要站在战略的高度，达成一定程度的默契，在维护彼此重大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共同做出一些让步，通过形成更多成果的方式来表明战略经济对话的有效性和必要性，以防止未来可能出现的“双输”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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