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拥军：什么样的收入差距易引起人们不平和愤懑

　　段拥军

　　樊刚先生关于经济发展带来收入差距的观点，在我们关于收入差距认识上以前确没有注意到。实际上这一类收入差距改革以来一直普遍存在，且差距极大。只是人们并不留意，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合理。实际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一差距的存在，正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

　　比如改革之初，当小贩就比单位站柜台收入高，当倒爷就比工厂里的正式工人收入高，买茶叶蛋的老大妈就是比搞导弹的工程师收入高。今天，售楼小姐比农民工收入高得多，注册会计师比一般会计师收入高得多，经济学家比社会学家、政治学家、历史学家，哲学家收入高得多。由于这一类收入差距，是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必然出现的。是由市场竞争、市场供求等因素的影响带来的，是机遇不同造成的。且收入高的行业、工种，往往职业的稳定性差、风险较大，需要具备特殊的技能、付出特殊的艰辛。

　　重要的是，这些行业对所有人都是开放的。研制导弹的工程师如果愿意，可以去卖茶叶蛋；国营商店售货员如果舍弃稳定的收入和较高的福利待遇，也可以去贩卖瓜果；社会学专业的学者如果敢冒风险，也可以改修经济学；农民工如果愿意从事房屋销售工作，同样可以做售楼先生、售楼小姐；国营企业的职工如果横下一条心，照样可以申请开公司搞长途贩运。

　　由上述职业差异或者市场供求不同造成的收入差距，即使在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也是大量存在的。由于可以自由进入、自由选择，人们对这些方面的差距并没有多少不满和愤懑，也没有感到太多的不公平，更多感受到的是精神上的刺激与激励。

　　而另一类收入差距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同是国有企业的职工，付出的劳动和承担的风险基本上是一样的。甚至企业的效益也差不多。但钢铁行业、铁路行业、煤炭行业的职工，就比电力、通信、金融行业的职工工资和福利收入差一大截，差几倍或十几倍，有的年收入两万元，有的年收入12万元乃至更高。高收入行业虽然收入极高、待遇极好，却并不需要特殊的技能，也不需要付出特殊的艰辛。这些收入较高的国有企业，虽然有时创造的利润不少，但这些利润是怎么创造的，是因为低成本、优良的管理、一流的技术？任何稍微有一定生活阅历的人都很清楚，不是这回事。

　　在不少时候，这些行业的企业经营情况并不怎么样，比如他们的服务质量往往并不好，公众反映常常很大。他们的经营也同样很难令人满意，成本高、投资损失大、坏帐多，亏损和倒闭的情况照样不比其他行业好。比如一些证券公司、比如不少火力发电厂、比如一些国有商业银行，就是这样的情况。重要的是，这些企业的高收入往往并不随经营情况的变化而变化，加之一般人要想进入这样的企业工作基本不可能。因此，这样的企业与一般企业之间十分突出的收入差距，这就是一些容易引起不满情绪的较为典型的收入差距。

　　还有一些上市公司的老总，他们并不是通过经理市场人才竞争赢得目前的地位的，所管理的企业效益亦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因为某种偶然的因素，获得了上是融资的机会，通过巨额融资，企业扩大了规模。何以这样的企业老总要比非上市企业的老总收入高几倍、几十倍呢？不错，一些企业在上市前后的两三年曾经取得过不错的经营业绩，进行过有效益的扩张。这在非上市公司不是同样存在嘛。何以今天一些上市公司老总，就可以因此由普通国企管理者年收入3-5万元，一跃而为60万、100万、200万、2000万元，这里的依据与合理性何在呢？

　　这样的收入分配，对绝大多数国有企业来说，对全体国民来说，应该是不合理、不公正的。造成5亿美元损失致使公司陷入倒闭的

中航油公司老总，就是这样曾经取得过好的经济效益，而被定为高薪2000多万元的打工皇帝。这样的高薪及其实行的效果，对于激励国企老总奋发努力，对于改变国企目前面临的总体经营状况，显然没有太大的帮助。国有企业一直以来缺乏真正的所有者，传统体制下其经营管理受到主管行政部门的控制，受到同类国企要求公平的制约，员工工资水平乃至老总薪金水平总是控制在一般人能够接受的程度。传统国企一旦变为上市公司，主管部门反倒不能或不便于控制它们了。名义上的董事会控制，实际上变成了股份公司厂长书记控制。在与国际接轨的观念误导下，盲目的决定大幅度提高工资，这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所有者制约的内部人控制必然发生的事情，代理人(管理人员)自己给自己加工资，加法鄢能合理。

　　还有，就是我们的一些官员的高收入，一些垄断行业私人企业的高收入。而且，这两个高收入还是一钱两面的关系。土地由政府独家提供，土地使用权的获得，在相当多情况下是通过行政审批方式得到的。就是后来的招标，由于存在诸多限制，像

房地产这样的行业，也不是一般资本和企业可以随便进入的。垄断的生产加垄断的销售，在房地产泡沫不断推高

房价的情况下，给房地产经营者带来了远高于其他行业的暴利。这些暴利的其中一部分，就流到了拥有土地、房产开发和资金管理权的政府官员以及垄断企业管理者手中，这已经由土地征用、审批、房地产开发等一些环节中公开的行贿行情和公开的黑幕、惯例所证实。如此这般获得的官员高收入、垄断企业管理者的高收入、私有企业的高收入，以及由此产生的他们与一般国家干部、国企管理人员，一般私有企业之间的收入差距，何止几十倍、几百倍，这样的收入差距显然也容易引起广大干部和群众的不平与义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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