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新经济形势下中国出口商的挑战和机遇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财经新闻图片

　　2007年3月27日，由《世界经理人》与环球资源联合举办的“2007中国出口挑战与机遇”论坛在北京长富宫饭店举行。以下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演讲实录：

　　林毅夫：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

　　非常感谢主持人提醒我讲话不要太长，因为我是教授，一般的一上台讲话至少是两个小时，不间断的。

　　今天只有15分钟的时间，我只能摘要来讲。会议主办方邀请我来讲的是当前宏观经济对我们出口企业可能带来的影响是怎么样的。我个人是喜欢历史，我相信历史是一个连续不断的流，我们要了解现在，其实我们必须回顾一点过去的历史，太远的当然没有时间，我想从2003年开始讲起。

　　从2003年以来

中国经济实际上出现了许多的，对研究经济学的学者来讲，是不容易理解的现象。因为我们知道从2003年开始中国的经济连续四年，平均每年的增长速度超过10%，这在世界上基本上是史无前例的，在中国本身也可以讲是少有的。不仅经济增长这么快，而且通货膨胀率非常非常的低。比如说2003年商品零售价下降了0.1%，04年只上涨2.8%，05年上涨了0.8%，06年上涨1点多。在这段时间里面，出口增长，贸易增长非常好，03年是37.4%，04年是35.7%，05年是23.2%，06年是23.8%。这四年的时间中国的贸易总额增加了180%。从高增长，低通胀，快速的出口增长，对经济学家来说这应该是政府宏观政策所追求的目标，所以2004年世界上研究宏观经济最有名的，芝加哥大学的，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罗克斯教授到北京来，见到总理跟他说，你们现在这种状况，从研究宏观经济的人来讲，基本上像天堂一样，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们现在高增长、低通胀、高出口，可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非常好，可是却有不少谜语。我们知道中国的高增长是由于投资增长率非常高带动的，比如2003年投资增长率27.7%，04年26.6%，05年25.7%，06年24%。投资增长很快，消费其实增长也非常快，因为在03年的时候消费增长9.1%，04年13.3%，05年12.9%，06年13.7%。那么在投资高增长，消耗增长也非常高的情况下，在任何国家必然出现非常高的通货膨胀，但是中国的通货膨胀却非常低。通常一个国家的投资跟消费都是需求，在需求增长这么快的状况之下，应该是进口非常多，出口非常的少，这个国家会出现很大的贸易逆差，但是我们发现从2003年以来我们不仅没有贸易逆差，而且贸易顺差越来越大，03年的时候是255亿美元，04年的时候是321亿美元，05年的时候是1020亿美元，06年的时候是1770亿美元。这跟任何经济学理论者的预测都是相反的，本来应该高增长，高通胀，本来高需求增长，大的贸易逆差，但是我们正好都相反，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形？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一般国外的理论都假设你这个经济是均衡的，所以你需求增加一点，那么求大于供，物价就上涨，你国内经济是均衡的，所以你国内需求多了，进口就多，出口就少。 但是中国从1998年以来，一直处于通货紧缩的压力，而通货紧缩背后的原因就是生产能力全面过剩，生产能力全面过剩就导致我前面讲的情形，03年以后投资增长非常快，固然导致跟投资有关的建材跟能源的价格上涨，但是其他行业的价格，即使在消费增长也非常快的状况之下，由于供大于求，所以它的价格还是在下跌的，比如说2003年的时候，我们商品零售物价的统计，有16类，当中只有4类的价格，由于投资增长非常，拉动价格上涨很厉害，能源建材，但是其他12类的价格都下跌，在这种状况之下，就导致了，有时候我形容说，中国的经济有点像从冰库里面拿出来，然后在锅里头煎，一边快烤焦了，但是另外一边还是冰冻的，中间的温度还是接近零，低通胀的情形。

　　出口为什么增加那么多？而且贸易赢利那么多？跟国内生产能力过剩有关，因为实际上国际贸易跟国内的贸易是一体的两面，如果国内生产能力过剩，消化不了，那当然出口就多了，剩余就多了。这是去年以前中国经济的情况。在这种经济情况之下，通常政府为了刺激消费，所以利率就不高，过去我们利率维持在很低的水平，当然在贸易赢利非常大的情况之下，我们外汇储备全世界最大的，所以

人民币升值的压力越来越高，大家都看到了。

　　这些是过去的情形，今年的情况会怎么样呢？今年的宏观经济我个人看，仍然是会高增长，高增长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我看投资增长至少会在20%，有两方面的原因，其实我们可能在有些产业里面有生产能力过剩，就像2003年以来其实很多行业生产能力过剩，但是我们是发展中国家，产业升级的空间还是非常多，既然有产业升级的空间，银行里面还有很多过剩的流动资金，投资增长我想今年至少20%，有产业升级的可能，再加上今年是政治年，十七大的召开，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希望喜庆，投资增长快可以拉动经济增长快，所以我相信投资增长至少20%。

　　消费我相信也会增长比较快，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去年收入增长比较快，城市的收入增长是10.4%，农村的收入增长是7.4%，都是相对比较高，再加上这一年开始我们政府强调构建和谐社会，所以在医疗，在教育，在新农村方面的投资会增加很多，这些总的来讲导致我们今年的投资跟消费都还会是比较快的增长。只要消费投资增长比较快的话，我相信国民经济维持10%左右的增长是肯定没问题，绝对不会低于9%，很可能还是10%。

　　但是今年会不会出现低通胀？像过去一样，在这个方面我觉得也许通货膨胀的压力会高一点。前面我讲到，过去高投资增长，高消费增长，但是低通胀的前提是过剩能力非常厉害，但是经过政府这几年的努力，我们现在过剩生产能力的情形减少了非常多。我拿一个具体的比较，在2003年，2004年的时候，商品零售物价的统计当中有16类，2003年只有4类价格上涨，12类价格下跌，2004年的只有只有6类价格上涨，10类的价格下跌，但是到去年年底的时候，16类当中只有6类价格下跌，10例的价格是上涨的，所以这个天平已经转过来了。我们当然在有些行业里面，像交通、电信、家用电器，这还有过剩生产能力，但是在很多行业过剩生产能力的情形已经过了，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投资跟消费增长比较快，当然物价就会上涨的比较快。

　　那么这种情形对我们出口企业有什么影响呢？首先生产能力已经比较平衡了，在这种状况下，需求增加，企业的开工就要增加，企业雇佣工人的数量就要增加，所以我预计今年的工资上涨会比较快，会增加成本。

　　第二点，过去我讲在生产力过剩非常多的时候，政府为了刺激消费，所以提高利率这个杠杆会比较犹豫，现在既然过剩生产能力情形已经逐渐缓解，当政府看到投资增长非常快，很可能为了防范通货膨胀，利率会继续提高，这是第二点。

　　第三点，由于我们现在外汇储备非常的多，当然外汇升值压力也很大，我估计外汇还会继续升值，但是我估计可能在3%，4%，不会超过5%，在这种状况之下，

汇率继续上升，当然会影响我们出口企业的竞争力，这是我们今年面对的宏观状况，对出口企业来讲当然有很多新的压力跟挑战。

　　但是到最后，年终的时候，我们的贸易赢利到底会不会大量缩小，从1170亿大量缩小，我觉得不见得，因为我个人认为，也许你们出口企业了解的比我更多，我只是瞎猜，去年的1170亿贸易当中有多少是实实在在的出口带来的？因为大家一听人民币要升值，所以就给进出口企业一个可能的方式，我多报一点出口的价值，我再进口的时候少报一点进口的价值，这个贸易赢利的情形就会增加。所以我看在帐面上的贸易赢利跟实际的贸易赢利可能今年还会有相当大的差距，不过有一点我个人认为，即使用这种方式，人民币如果真的大量升值的时候，会有相当多升值带来的压力，但是按照我个人对中国经济状况的理解，我认为人民币的升值，每年的空间只有在3%，4%之间，而即使是用贸易的方式，高报出口，低报进口的方式，还是有成本的，比如说我出口一百块钱，我现在报出口两百块钱，你必须向国外的银行借一百块钱，你借钱还是有成本的，在国外至少是6%，放在国内银行利息只有2%，只有你的成本至少是4%，如果人民币的升值少于4%的话，你就亏1%，我个人认为这是最便宜的方式，可能实际上还比这个贵一点，但是从各种迹象来看，今年实际升值大概也就在3%，4%之间。

　　以上这些分析也许不见得正确，供大家参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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