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增长率之惑

    柳欣

　　经济增长由两方面的因素所决定：一是不存在劳动力转移的情况下，现有产出水平的提高；二是由于农业人口向非农业部门和城市部门转移引起的产出和消费的增加。因此，经济增长率不仅取决于现有产出水平的提高，也取决于劳动力转移的速度。

　　2006年是中国十年来增长最快的一年，根据国家发改委的初步估算，GDP增长率将达到10．5％。中国经济已经连续四年增长率保持在10％以上，如此持续快速的增长，仅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出现过，而当时出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通胀率最高达到了25％，远远超过了5％的警戒水平。随后意在稳定物价的紧缩性的宏观调控政策遭遇了东南亚金融危机，使我国经济增长率持续下跌，失业率上升，需求不振，通货紧缩，呈现明显的经济衰退的特征。直到2002年经济才逐渐走出低迷，开始了新一轮的高速增长。

　　也许是90年代的经历和教训太深刻，当经济再次出现持续高速增长的时候，无论是政府部门还是经济学界，产生了大量的关于经济过热的忧虑。这不免令人疑惑。在两年前，经济增长率同样在10％以上，而物价涨幅一度超过5％，这引发了经济学界关于是否出现经济过热的广泛讨论。判断经济是否过热应当依据三个标准，即通货膨胀率、失业率以及实际经济增长率与潜在经济增长率的比较。当时得出的结论是并未出现明显的经济过热的迹象。与2004年相比，2006年经济增长率大致相当，失业率没有大幅下降，而通胀率降到了1．5％，没有任何重要的经济指标说明出现了经济过热，那么，大家对于经济过热的忧虑从何而来？更为重要的是，

中国经济增长率应当是多少？

　　对于中国经济增长率的一个现成的答案是由政府经济计划部门给出的，标志性的文件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五年规划。自80年代以来，根据我国五年规划的目标，经济增长率应当保持在8％左右。因为要实现国民生产总值每十年翻一番的目标，平均每年增长率应为7．2％，将经济增长的目标确定为8％，可以确保十年翻一番目标的实现。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中国经济增长的潜力是8％，也不能说明最适合的经济增长速度就是8％。实际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年均增长率达到9．8％，远超过8％的增长目标。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合理的经济增长率是由潜在经济增长率所决定的，所谓潜在经济增长率是指实现充分就业时所能达到的经济增长速度。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一个重要的事实是农村存在着大量的农业剩余劳动力，他们始终处于不充分就业或隐蔽失业状态，一旦有合适的就业机会，他们就会从低效率的传统农业部门转移到效率更高的非农部门，从而带来经济总量的迅速增加。农业人口的产出和消费是远低于城市人口的，因此，经济增长由两方面的因素所决定：一是不存在劳动力转移的情况下，现有产出水平的提高；二是由于农业人口向非农业部门和城市部门转移引起的产出和消费的增加。因此，经济增长率不仅取决于现有产出水平的提高，也取决于劳动力转移的速度。长期以来，我国经济之所以快于成熟的发达国家，正是因为后者劳动力转移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已经结束，而我国正处于这一过程中。

　　两个基本因素的变化使更快的农业劳动力转移成为可能，因此，潜在的经济增长率也相应提高。一是市场经济基本制度的完善。虽然一些特定的制度安排阻碍了农业人口向非农业部门和城市部门的转移，并常为人口所诟病，如户籍制度、社会保障制度等，但是，我们应当承认，一些重要的市场，如商品市场、生产资料市场、劳动力市场等市场化程度已经大大提高，农业人口可以更自由地进入市场，这有利于劳动力的自由迁移。同时，市场制度的完善降低了信息传播的成本，增加了农民可以利用的信息。二是农业人口素质的普遍提高。通过逐步普及义务教育制度，提高了农业人口的知识水平，这可以提高农业劳动力在非农业部门就业的能力，减少了农业劳动力由非熟练工人转变为熟练工人所需的成本，有利于农业劳动力的更快转移。

　　因此，中国经济持续以较快速度增长，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和城市部门的转移是重要原因，因而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目前对于中国经济过热的忧虑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担心经济增长过快导致通货膨胀；二是担心资源的承受能力。实际上，这些担心是不必要的。90年代中期出现的通货膨胀主要是由于市场制度不完善，在需求旺盛的条件下，由于供给缺乏弹性，使市场普遍供不应求，产生价格上涨。随着我国市场制度的完善，已经形成了极具弹性的供给能力，并且由于大量低廉劳动力的存在，供给价格长期将趋于下降，供给过剩与

通货紧缩才是真正需要担心的问题。近年来，中国经济虽然保持10％以上的增长速度，但物价水平稳定在5％以下，即是明证。另一方面，经济增长速度与资源和环境没有直接的联系，增长速度快并不意味着环保状况一定恶化，这与增长的方式和增长的结构有关，但与绝对速度没有必然的联系。保持经济较快增长与改善环境状况是可以同时实现的。

　　农业劳动力转移使中国经济保持快速增长，同时，高速的经济增长也可以带动劳动力更快地转移。鉴于目前城乡差距已经成为收入差距扩大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保持较快增长速度，加快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尽快实现我国二元经济向一元经济的转型，是非常必要的。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中国经济增长可以更快一些。（27G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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