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力量：经济板块新运动

　　何帆

　　2006年全球经济增长依然强劲，但是全球经济中的不平衡和不平等因素在加剧。同时，经济增长的乐观消息掩盖不住地缘政治方面的四面楚歌。一些影响全球政治经济走势的趋势逐渐凸现出来。变动的力量格局会带来新的议题。在提出这些议题的时候，需要兼顾政治的约束、经济的逻辑和市场的潜力。

　　2006年的世界经济增长速度为5.1%，是30年来的最高纪录。2007年受到房地产市场泡沫崩溃的影响，美国经济会放缓，但是中国、印度可能仍然能维持高速的经济增长，而且德国和日本经济增长的形势也不错。全球经济增长的形势固然不错，但是在海底深处，岩浆在喷发、板块在碰撞，全球格局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新兴市场的力量正在崛起。2007年新兴市场的经济规模将超过发达国家的总和。高盛关于“金砖四国”(BRICs)的报告预言，到2025年，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四国的GDP将占全球GDP的40%。新兴市场在人口数量和人口增长速度方面也超过了发达国家。美国学者Walter Lanqueur预测，50之后，欧洲的人口会比巴基斯坦甚至尼日利亚的人口还少。这种变化的含义是：(1)发达国家将不再是大国。它们必须学习和一些经济发展水平远远落后于它们，但是经济规模越来越大于它们，同时在文化、种族及体制方面和它们有巨大差异的新兴发展中大国打交道；(2)发展中国家将出现分化。传统的发展中国家阵营将会分裂为最不发达国家、

能源和初级产品出口国、新兴市场、新兴发展中大国等几个利益分歧较大的集团；(3)现存的以发达国家为主导的国际经济组织，如IMF、世界银行和WTO都需要加快改革。

　　其次，能源再度成为全球政治、经济的焦点。2006年油价曾经一度涨至78美元/桶，尽管之后油价出现了下跌，但是从长期来看，全球范围内对能源的需求会不断增长。油价上涨给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产生了微妙影响。从伊朗到委内瑞拉，形成了一个“反美联盟”。在拉丁美洲声势高涨的左派政府，事实上得益于油价上涨带来了巨大收入。俄罗斯的外交政策也变得日益强硬。2006年石油出口国将超过东亚成为美国贸易逆差的最大来源地。布什总统24日的演讲谈到，美国必须减少对进口石油的依赖，10年之内要使美国的汽油消费减少20%。美国能源政策的变化，将对

石油价格的走势产生深远影响。此外，能源市场上汇聚的巨额游资已经足够使OPEC黯然失色。当前，世界石油市场上每日的交易量是原油日产量的10倍。如果能源市场上的投机者认为油价将会下降，那么即使OPEC限制产量，也仍然无法挽回颓势。

　　再次，资本和劳动之间的博弈会深刻地影响各国的政策。全球资本市场上流动性过剩，大量的资金流入新兴市场或初级产品和能源市场。对冲基金的规模已经超过1.3万亿美元。全球衍生品市场的交易额已经超过285万亿美元，是去年全球经济的5倍。全球资本市场上缺乏足够的透明性，各国央行在如何监管游资、防范金融危机方面经验严重不足。

　　资本周游世界，但劳动力却困守家中。由于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变化，以及向新兴市场的“外包”和“离岸生产”，制造业大规模地转移出去，制造业部门的就业岗位日益减少。越是民主的政治，越是要取悦劳动力，一是因为劳动力的选票比资本家的选票多得多，二是如果一国的政策不令人满意，资本家可以“用脚投票”，一走了之，但劳动力无处可去。结果，发达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和经济民粹主义逐渐抬头。

　　最后，人口老龄化和移民问题的重要性已经不容忽视。大多数发达国家出现了人口老龄化，平均寿命越来越长，但出生率不断下降。如果欧洲变成了老年人的社会，谁来为这些老年人打工？谁来服兵役？进入老龄化的发达国家必须补充更多的移民。美国吸引了大量的

墨西哥移民，欧洲吸引了大量的非洲和阿拉伯移民。移民带来的文化冲突和社会矛盾会更加尖锐化。自由市场和民主选举都无法解决这一问题，自由市场要求消除对人口自由流动的限制，这在政治上是不可能的；民主选举中那些煽动排外情绪的政客往往格外成功。人口老龄化给财政带来的压力也是各国政府非常头疼的问题。中国也加入了老龄化的趋势，如果这些国家不能为新增劳动力创造足够的就业岗位，很容易出现社会动荡。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助理，国际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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