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白油气风波背后的外交新诉求

　　强晓云/文

　　2006-2007年的岁末年初，俄罗斯与白俄罗斯有关天然气的争执刚刚告一段落，双方又爆发了与石油相关的冲突。直到1月12日，两国就有关石油出口等领域合作达成协议，牵动欧洲乃至世界神经的俄白能源争端才宣告结束。至此，俄对独联体国家能源供应价格均在几经波折后全面提高。

　　这场油气之争起源于2006年12月初。俄罗斯政府签署命令决定从2007年1月1日起，对出口白俄罗斯的石油征收出口税，并将石油每吨的出口价格由原来的270 美元提高到国际市场价格的标准——430 美元。之后，俄罗斯又提出，将出口到白俄罗斯的天然气由原来的每千立方米46.68美元提高到110美元。

　　俄罗斯的决定招致了白俄罗斯的强烈不满，有关天然气问题的谈判双方一直僵持到2006年的最后时刻，最终双方还是签署了协议，将天然气价格由原来的每千立方米46.68美元提高到105美元，并使其在2011年达到欧洲市场标准。

　　此后，两国又在石油问题上再生龃龉，在两国总统直接过问下，双方最终找到了妥协办法。而此前，俄对乌克兰、格鲁吉亚、摩尔多瓦、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的天然气出口价格分别比过去提高了2至4倍不等。

　　俄罗斯试图改变苏联时期就存在的能源优惠价格，可以说是2006-2007年俄与白俄罗斯之间油气风波爆发的导火索。

　　俄对独联体国家的能源价格优惠是从苏联时代继承下来的。俄也一直认为，对独联体国家能源供应价格进行调整是一种市场行为，是将过去扭曲的价格体系“重新正常化”。实际上，早在两三年前，俄罗斯就有专家提出，俄罗斯与独联体各国有关石油天然气问题的冲突必不可免，何时爆发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此次俄白油气风波的爆发，石油天然气价格问题仅仅只是一个表象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实质性的原因则是俄白两国对于联盟国家的不同理解、在创建联盟国家方式上的长期差异而导致的一次总爆发。

　　对于白俄罗斯的卢卡申科总统而言，既然两国已经签署了联盟国家条约，那么俄罗斯内部的石油天然气价格也同样适应于白俄境内。而俄罗斯方面早已厌倦了痴痴苦等白俄罗斯在建设同盟上面采取实际行动。同时，俄方还指责：白俄罗斯建立与俄的同盟主要目的，是利用与俄罗斯的同盟关系谋求自身的实际利益——获得低廉的石油天然气价格或者特殊优惠的原油、油品交易条件。

　　对于俄罗斯而言，俄白联盟的实质应该是俄罗斯对白俄罗斯的控制。俄罗斯需要白俄罗斯，但是不一定需要卢卡申科。

　　因为，从经济的角度讲，卢卡申科当政显然对俄不利；从政治的角度讲，俄也不需要卢氏的政治投机。有俄罗斯学者认为，白俄罗斯既没有民主，也没有市场经济，不具备现代国家应有的要素，俄与此类国家的接近自然会招致对俄罗斯的批评。这样的白俄罗斯对俄罗斯有百害而无一利。

　　而卢卡申科似乎也意识到了俄罗斯的意图，在近年来一直在寻求白俄罗斯的独立。在寻求白俄罗斯独立的过程中，他不仅仅是一国的总统，更是民族解放运动的领袖。从这个角度来看，与俄罗斯的冲突，对其本身以及政权的持久是有利的。

　　同时，还应看到，此次俄白油气风波体现了俄罗斯对白俄罗斯实行控制的决心。从去年的俄乌天然气之争到岁末年初的俄白油气风波，可以说，俄罗斯在能源政策上、在对独联体的外交上正在走向转变。

　　能源政策上，俄罗斯将所有独联体国家置于同一平台上，实施近乎统一的油气价格。纵观俄罗斯近年来的内政和外交举措不难看出，俄调整能源政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着多方的考量。

　　一方面，近年来，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形势发生了变化。由格鲁吉亚、乌克兰、阿塞拜疆、摩尔多瓦参加的“古阿姆”组织“排俄亲西”意图明显。俄与关系密切的白俄罗斯在建立联盟国家道路上进展缓慢。去年，白俄罗斯总统又多次流露出拟与乌克兰联合抗争俄罗斯的意图。而北约东扩和渗透计划并未收缩。在面临严峻的地缘政治现实背景下，俄显然需要多方寻找新的对策。

　　另一方面，对俄罗斯能源依赖程度相当高的欧洲国家，一直对俄是否能成为稳定的能源供应者存有疑虑，要求俄作出开放国内市场、提高供独联体国家能源价格等承诺，并尽快批准《欧洲能源宪章》。俄罗斯一直希望融入欧洲，现在，在自身利益有保障的同时，又能迎合欧洲的要求，俄自然乐而为之。

　　在对独联体国家的外交上，俄罗斯正在将务实外交的理念进一步向独联体国家拓展和延伸。并且，在外交手法的运用方面，俄罗斯也有所转变。

　　从上世纪90年代至2004年，俄罗斯与独联体国家展开外交的主要手法，是通过给予这些国家种种优惠的经济条件来拉拢他们；而近两年俄罗斯则由原来的被动式方式转变为主动出击的方式，即运用自身的政治实力与经济手段——主要是能源杠杆对这些被称之为“近国外”的国家施加影响、从而进一步进行控制。

　　总之，无论是对乌克兰也好，还是对白俄罗斯也好，能源争执归根结底，应当被看做是俄罗斯对独联体的新政策在能源问题上的一种体现。俄对独联体国家提价举动意味着过去特定时代的结束，独联体将向哪一个方向发展，我们还不得而知。不管怎样，“能源外交”已成为俄与周边国家开展外交的一项重要内容，而俄罗斯作为能源大国在当今世界上的影响力日益凸显，这一点同样也不可否认。

　　(本文作者系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俄罗斯中亚室副主任）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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