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富足更要安康

　　《中国经济周刊》评论员

　　无论于谁，幸福的感受至为重要。

　　《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章》曾设想，“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千百年来，此诗样的志趣被反复吟哦，中国人理想中的人生体验也因此而澄净单纯。

　　但是，大千世界并不止于田园风情。不久前，成都军区总医院路口众多路人亲眼目睹了一幕惨剧：一位骑电动自行车的母亲搭载10岁儿子在此过街时，被一辆左拐的卡车撞倒卷进车底。肇事司机在倒车取人时车轮往后又向前开动，将卡在右后轮前的男孩当场压死。

　　类似恶性事件一再发生，已经将流传于司机之间“撞伤不如撞死”的潜规则放大到极致。如同所有善良的人一样，我们本不愿在祥和的节日谈论丑行，但是，孩童的鲜血和母亲的眼泪怎能被淡忘，理当光辉的人性必须站出来接受严酷的鞭笞。

　　坏的制度可以让人变成鬼。2004年5月1日以前，我国《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中“死亡补偿费”规定：按照交通事故发生地平均生活费计算，补偿十年。对不满十六周岁的，年龄每小一岁减少一年；对七十周岁以上的，年龄每增加一岁减少一年，最低均不少于五年。其后最高人民法院发布《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将死亡赔偿金的赔偿标准调整为“人均可支配收入”，赔偿年限也由过去的10年提高为20年。这种调高体现了对生命的重视，但残酷点说，只是将一条生命的“价钱”提高到十几万元或者几十万元。很显然，在自私的、冰冷的“经济人”考量下，这种廉价的赔偿“优于”长期承担伤者，尤其是重伤者的医药、护理、生活等费用。

　　这样的分析看似客观理性实则大谬不然甚至其心当诛。坏的制度可以让人变成鬼，但是再好的制度也不会让鬼变成人。现代市场经济的奠基人亚当·斯密划时代地承认了人的本性是自利的，并以此为原点构想出“看不见的手”这一迄今为止最著成效的社会机制。只不过，他也始终强调，自利并不等于自私，更不等于贪婪，如果缺了人性中本原的关心他人幸福的考虑，那么“文明社会就会迷失方向”，并最终导致“一切人针对一切人的战争”。

　　处在转型期的中国目前还缺乏完备的制度和法规，但除此之外，更为缺乏的是个体在金钱的强权下如何约束内心物欲的操守，以及如何维护内心平静的智慧。

　　躬身自省不难发现，我们都曾听到、看到，或者说过、做过，为着自己权利的话和事。大而言之，这自然应当视作公民社会起步的标志，只不过，建设中的公民社会倘无相应义务的担当，则“天赋人权”何异于“天上掉馅饼”。

　　康德说过，理智的自我教育或通过知识而自我解放是每个人在此时此地立即行动并永远行动的任务。这不是什么空洞的说教，市场经济需要由自律而来的、人与人相互间的信任、尊重和包容。因此，在新的一年里，让我们从自己做起，从现在做起。少一点对公理的违背，少一点对私利的贪婪，多一些对于道义的敬畏，多一些对于私念的批判。那么，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也许仍不富足，但一定会比现在更为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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