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八成公众期待垂直管理背后的真实诉求

　　“垂直管理”是近来中国政治场上一个比较热的词，权威媒体报道说，为力求破除地方保护，维护中央政令畅通，环保、质监、工商等许多行政部门拟从地方政府序列退出，改为中央或省以下垂直管理。20日中青报的舆情调查显示，面对政令不通和地方权力的频繁滥用，公众越来越期待中央政府能祭出重拳。在4531名志愿受访者中，85.9%的人认为在当前的形势下中央应加强“垂直管理”，以平衡日渐扩张并屡现劣迹的地方权力。(11月20日《中国青年报》)

　　民意的85.9%倾向于垂直管理，从民主决策看，这可以说是一种压倒性多数，很多人一定会把这个民调当作民意期待垂直管理的有力证据了。然而，“8成公众期待垂直管理”是民众真正的价值诉求吗？

　　笔者认为不是，公众选择“上面垂直管理”，可能只是表达一种对政令不通和地方滥权的不满；民众寻求更高权力的保护，可能是因为既有体制只给了他们在“垂直管理”与“地方管理”中进行选择的空间，要么是垂直，要么是地方，反正只能依赖于一种外在权力的保护，在权力危害的权衡中，他们只能选择次优的“垂直管理”。

　　如果有更大的选择空间、更多的选项，他们可能不会选择依赖何种更高的权力，而会选择依赖自己的权利，期待在扩张民权和民主决策机制中自己保护自己———期待更高权力、更大官员的“垂直管理”，是民众在被体制限定的二元选择中的一种“避免最坏结果”的次优选择：依赖“更高的权力”虽非最优选择，但相比“县官现管”的地方权力总要好一点。

　　在权力未受到有效制度约束的情况下，任何权力都是靠不住的，这是一个基本政治常识。确实，既有现实已证明了行政权力在地方的腐败，地方环保局处于地方政府的管理序列中，环境执法部门形同虚设，甚至帮助地方政府纵容违法企业排污；安监部门服从于地方政绩，成为黑矿主的保护伞，中央政令根本出不了中南海，李毅中的怒斥根本没地方听；统计部门屈从于地方权威，在统计数据上弄虚作假———然而这一切转为中央权力垂直管理就行了吗？一方面中国历史一直纠缠于中央与地方权力“放乱收死”的怪圈中，一放就乱一收就死；一方面在权力未受监督的制度语境中，“垂直权力”本质上与地方权力是同构的，地方权力可能被利益集团俘获，垂直权力同样会，垂直权力也并不能比地方权力更高明。地方权力不能给民众利益以靠得住的保护，垂直权力同样如此。

　　常有人评论说，中国老百姓是矛盾的，一方面反感权力，另一方面又在骨子里依赖权力，他们常常会在受到一种权力侵害后，期待一种更高的权力来保护自己———比如公众碰到一个问题时常常呼吁政府的干预。因此“8成公众期待垂直管理终结地方权力滥用”，我认为这是对中国百姓的误解，既有的体制限制了老百姓的选择空间，他们只能选择依赖一种更高的权力去管住较低的权力、一个大官惩罚一个小官，只能在“垂直”与“地方”中选择庇护者，而不能选择在扩张民权中自己保护自己———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有自己最靠得住，只能依靠民权与权力的博弈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

　　所以，我们要解读出“8成公众期待垂直管理”后的真实诉求，认识到选项的约束对公众真实意图的遮蔽，别以为公众真在期待垂直管理。

　　-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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