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升值不会影响农民工就业

　　李健

　　人民币汇制改革的深远意义，就在于逐步纠正以往被扭曲和低估的要素价格，促进我国经济增长由出口导向为主向出口和内需平衡发展转变

　　11月18日，在20国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周小川行长表示，中国的金融体系已具备了足够实力去应对人民币的更大波动。无独有偶，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樊纲在19日举行的“2006年深商峰会”上表示，他赞成人民币汇率小步升值的政策。

　　人民币将迈向更合理

　　两位权威人士的观点，显然是在表达这样一种态度，即自从人民币稳步推进汇改以来，中国经济已经逐渐增强了抗风险能力和承受能力，人民币汇率将朝更合理、更市场化的方向迈进。

　　由于2005年7月汇改以来，我国的出口并没有下滑，外贸顺差依然在扩大，因此有舆论认为，人民币浮动弹性还可以再大一些。但也有学者表示，每年升值超过5%将是“灾难”，数百万农民工将失业。网上还引述了一幅可怕图景：中国经济将遭到致命打击，出口企业将陷入瘫痪，许多低工资岗位将彻底消失等。有些担心是有道理的，但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

　　人民币之所以存在如此巨大的升值压力，既有全球经济严重失衡、我国国际收支顺差过大因素，也有大量投机资本炒作的因素，但是说到底是因为人民币所代表的商品和资产太便宜了，支撑我国出口持续、快速增长的劳动力、土地、能源、资源和环境等要素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了。

　　因为便宜，人家便一窝蜂来购买，中国的外贸和资本顺差便不断增加。在现行结售汇制度下，央行不得不持续大量投放人民币吸纳流入的外汇，对货币流通量的调控便大打折扣。这样就产生了许多低效益重复建设，造成一部分低端生产能力的过剩。生产能力过剩又迫使企业竞相压低产品价格向国际市场寻求出路。这是近年来一方面我国出口大幅增长，与贸易伙伴摩擦迅速增多，另一方面低端商品出口利润越来越薄，劳工群体收入偏低，而土地、能源、资源和环境等供给又日益紧张的原因之一。

　　怎么办？按照最基本的市场法则，既然今天中国出口商品及其生产要素太便宜了，那就没有理由不涨一点价。人民币汇率是所有出口要素的价格尺度，自然而然应该涨价。涨多少合适，事先很难预设。究竟是3%，还是5%或者更高？需要一个讨价还价，即测试各方承受能力的过程。

　　人民币升值对就业影响不大

　　在这个过程中，农民工是不是将大量失业呢？

　　首先，从总体上看，改革开放以来28年，我国商品出口年均增长率为17.5%。而加入世贸组织以后这5年，我国出口年均增长29%。如此高的增长速度适当回落一些，有利于减轻我国经济增长对外需的过分依赖，使内外部经济更加平衡，而不会影响到就业。目前人民币汇率是在市场供求基础上有管理的浮动，而不是完全自由浮动。升值将使过快的出口增长速度降下来，但是升值幅度不会大到造成出口绝对值下降的程度。即使一年升值超过5%，只要出口仍然保持适当增长，农民工就业就不会减少。

　　其次，从局部来看，由于人民币升值，一些低附加值加工行业的低成本优势将减弱，出口可能减少，这些行业中的部分农民工的确将因此而失业。但这仅仅是一种结构性失业。中国加工成本低廉优势依然存在，国际间产业转移仍在持续，一些新兴出口产业迅速成长。我们今后不仅仅大量出口纺织品、鞋帽、箱包和玩具，还将大量出口汽车、电脑、大型机电设备。许多打工者会在IT产品、机电产品、其他具有较高附加价值的制成品和外包服务企业中找到工作。这对他们的劳动技能提出了更高要求，然而他们的收入也将提高。这样的调整恰恰反映了农民工就业市场的成长逻辑。

　　第三，从国际需求看，目前中国出口商品以低端消费品为主，其需求弹性相对较小，消费者不可能因为价格有些变动，就少买或不买了。这类商品，例如纺织品、服装、鞋类、电子产品、家用电器等，往往需要大批量生产、交易和流转，所以对产业集聚度有着较高要求。中国除了加工成本低廉外，还有着其他国家难以替代的产业集聚度高、上下游配套能力强和供货较为稳定等优势。所以，多数跨国厂商不可能轻易把加工和采购转向其他市场，我国出口产业绝大部分工作岗位不会因此消失。

　　第四，从国内需求看，人民币适度升值还将刺激进口，进口的更快增长一定程度上将加剧国内市场竞争，一些不具有

竞争力的商品和企业将被挤出市场，同样会造成一部分人失业。但是，进口商品价格下降和供给的增加，也会进一步刺激消费，拉动新的需求。新需求的成长将吸引新的投资，创造新的就业岗位。人民币升值将推动更多的资源由贸易品生产部门向非贸易品生产部门转移。原来滞后的一些产业，尤其是服务业将获得更快发展。它们将成为我国经济的新增长点，也将是就业的新增长点。

　　根本出路在培植国内市场

　　过去我们比较重视和鼓励出口，人民币长期盯住美元，除了增强出口竞争力和扩大就业的考虑外，还因为外汇相对紧缺，担心过分依赖进口会影响国家经济安全。现在我国已经成为制造业大国和贸易大国，在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方面已经具有较强竞争力，外汇已经不再是紧缺资源，市场开放度越来越大，各国之间相互依存度加大。在这样的形势下，过去的那些担心、政策上过分强调保护已经没有必要。为促进国内产业发展和增加就业，最重要的原则应当是遵循市场经济规律，创造更中性、更公平的竞争环境。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投资，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国家的经济安全才更有保障。

　　在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农民工就业和脱贫问题的根本解决，不仅要依赖国际市场，通过发展出口产业帮助他们走出农村，从长远看，更需要培植国内市场和经济的内生增长能力，提高农民工劳动技能和收入，使他们真正成为城市人和消费者。人民币汇制改革的深远意义，就在于逐步纠正以往被扭曲和低估的要素价格，促进我国经济增长由出口导向为主向出口和内需平衡发展转变。

　　(作者为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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