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有时源自弱者对强者过度防卫的对抗心态

　　曹林

　　前段时间有警察向媒体诉苦说：现在办案真难办，有时警察进村巡查办案，常常会引来一大群围观者不分青红皂白乱起哄，有人恶作剧地喊一声“警察打人了”，谣言立即会引起围观者更大的骚动，有的甚至会演变成严重的警民冲突。这种看到警察就起哄喊“警察打人”的现象，意味深长。

　　不可否认，起哄造谣者中，有不少不法之徒和惟恐天下不乱之徒，借机煽动民众情绪攻击警察，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有对警察执法怀恨在心的刁民，借机挑拨是非对警方进行报复。但其中可能也有这样一种情况，就是弱者面对一种强大权力时的本能恐惧和权利焦虑。他有过“被警察打过”的个人记忆，有着“警察野蛮执法”的总体经验，也知道警察权有时会缺乏足够的程序约束，所以看到警察时总感觉他们会随时打人，使自己成为“警权的受迫害者”，于是就下意识地喊出“警察打人了”。一方面是通过“造谣”表达一种弱者的身份焦虑，因为警察太可能打人了；一方面是通过“造谣”表达一种反抗，唤起一种与警察对立的群体意识，在群体中使自己安全。

　　所以生出这番感慨，源于最近一段时间社会流传出不少谣言。先有媒体报道说，为堵住我国铁路建设资金的庞大缺口，今后火车票价有可能效仿民航的机场建设费概念，在票价中引入“铁路建设基金”，票价将上涨。铁路部门第二天就发布新闻称“这纯属谣传”。这两天社会上又谣传

天然气要涨价，相关部门已就涨价达成共识，国家计划将每年燃气价格逐步上浮5%~8%，直到与国际接轨为止。发改委立即澄清，这是谣言，天然气价格是非常敏感的问题，不会随意发布。

　　如果确如两部门所说，“加收铁路建设费”和“天然气涨价”都纯粹是谣言，那么与小百姓看到警察就起哄喊“警察打人了”一样，都是公众面对垄断涨价进攻时，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和焦虑，一种潜意识中的“受迫害幻想”。有点风吹草动，立即会条件反射般地跳将起来，高喊“铁路要加收建设费了”、“天然气要涨价了”，以唤起群体对垄断的道德讨伐和舆论审判。瞧，要收铁路建设费了，天然气要涨了，听起来多像“警察打人了”。谣言所以迅速传播开来，因为谣言太像真相。

　　西方许多发达国家也有垄断，但这些国家的垄断，处于强有力的监管之下，监管是在选民——议会——政府——监管者的逐层委托代理环节中建立和运行的，对垄断的监管者相对独立于行政。而我国对

垄断行业的政府监管，基本是在行政系统内部建立和运行，监管者与垄断者的利益纠缠于政企不分的体制中，监管很难做到独立和公正，很容易被利益集团俘获，故很难指望价格主管部门，会站在公正的立场中狙击垄断者的涨价冲动。所以，垄断实际掌握着一种非常强大的权力，面对这种强大的权力，公众久而久之就对垄断行业形成了“受迫害意识”，觉得这些行业随时都可能涨价，随时都会把手伸向消费者的钱包，觉得垄断者时时刻刻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在公众对垄断行业过度防卫的对抗心态下，一有动静他们就会跳起来大声喊叫，凝聚本群体的力量。

　　说到底，如果老百姓对自己的权利有信心，对警察办案、垄断涨价之类的强者行为有可控的制度预期，他们根本不会也不必“造谣”和“听谣”，不会整天以受迫害的心态紧张兮兮地看待强者。垄断行业随心所欲的涨价怎不让人草木皆兵？就像弱者面对警察时的恐惧心态一样：警察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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