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方雄：有良心的经济学家不会受利益团体影响

　　吴慧

　　2006年将是中国金融史上浓墨重彩的一页。人民币汇率改革稳步推进、三大国有商业银行上市等里程碑事件之后，在这个市场中的人们发现，市场化的政策工具更多了，经济学家的预测也更多了。

　　摩根大通在《第一财经日报》评选的最佳金融预言家中排名第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电话专访了摩根大通中国研究部主管龚方雄。

　　2006年全球经济值得纪念的事

　　《第一财经日报》：2006年即将过去，在你看来，这一年中国经济体系运行中，最值得纪念的事情是什么？

　　龚方雄：

中国经济平稳高速发展，同时又没有通胀的压力，而且在平稳发展的过程中，非常好地消化了人民币升值对经济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我们国家的经济，包括外贸和出口，都在人民币升值过程当中保持快速的发展。我认为，这是比人民币升值更重要的，应该是2006年经济最重要的事情。

　　《第一财经日报》：针对投资过热、流动性过剩等宏观经济问题，今年有很多宏观经济政策出台。尤其是货币政策，经济学家们对政策的预测从整体而言是比较准确的。你认为，这里面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因素吗？

　　龚方雄：摩根大通的预测还是比较准确的，这是出于对经济体系运行的正确判断。首先是分析经济体系的实际情况，判断经济政策的可行性，然后考察在目前体制下可能的局限性，最后在可行性和局限性中间作出一个最佳的选择。

　　举个例子来解释政策局限性吧：在美国加息停滞甚至不加息的情况下，我国就不可能让利率一直往上走，因为走得话对减少流动性反而会有负面影响。因为这样的话会把美元和人民币的实际汇率缩小，对人民币升值压力加大，同时加剧资本流入，通过加息缩减流动性的目的就达不到。这就是加息的政策局限性。

　　这样，货币政策的预测应该来说是相对有把握的，比较难的是对宏观经济的判断，以及对政策局限性的判断。

　　另外，和以往不同的是，宏观调控的手段越来越市场化了。宏观政策的变化是和体制环境的变迁直接相关的。三大国有商业银行的上市，标志着我国银行体系改革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而在银行界出现商业化转型的过程中，宏观经济政策就会更多地使用市场的手段，行政上的干预就会更少。而从市场工具来讲，货币政策可用的工具就那么多，这就为政策提供了更好的透明度。

　　《第一财经日报》：2006年全球经济最值得纪念的事件是什么？

　　龚方雄：我认为是，美国的经济并没有在房地产已经出现放缓的情况下崩盘。美国消费者的消费倾向还是很高，这样，美国作为全球经济的主要发动机，仍然可以带动全球经济的发展。这是全球经济2006年最重要的事情。

　　很多人以前认为美国房地产调整可能会拖垮美国的经济，在这个情况之下，美国的消费可能会削弱很多。但实际上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美国的房地产市场是在调整，但是美国的消费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原因就是美国公司的盈利性还是很强，公司的现金流还是很强，公司的财务状况还是很强，这样公司就不需要缩减劳工，不仅不需要缩减，还在大规模增加就业，并且增加劳工的工资。美国最新的失业率是4.4%，创下了5年来的新低。美国公司的财务状况决定了劳工的收入增加，而这支持了持续强劲的消费，在某种程度上，房地产下跌的负面影响就这样被抵消了。

　　经济学家如何做预测？

　　《第一财经日报》：在你看来，是市场上的每个参与者共同组成了对经济走向的预测，还是少数强势的经济学家或者金融机构主导了市场预期，其他人不过是跟从者 ？

　　龚方雄：我觉得客观性很重要。主观性不能超越客观性，这一点太重要了。不管一个经济学家的个人影响能力有多大，他也不可能操纵市场或者影响经济运行。在资本市场上，会有一种自我循环、自我形成机制，前提就是市场要有共识。比如说，有人说中国资本市场是泡沫，而市场并没有形成泡沫的共识，但一旦形成了共识，市场就有可能真的变成泡沫了。不过，共识的形成是和经济的实际运行情况有关的。

　　《第一财经日报》：你怎样评判经济学家的预测？市场参与者应该怎样区分投行经济学家的言论中，哪些是公司行为，哪些是公众良心呢？

　　龚方雄：预测准不准确不要通过一两件事情来评判。要看预测的连贯性，要有准确性还要有准确的连贯性。在一个市场当中，一个人的预测能够对50%以上就不错了。不要靠单个数据、单个预测来评判经济学家的预测。

　　我们认为国内舆论对这个问题有些偏见甚至有些过度敏感。大家所关注的问题不同，出发点也可能不同，可能会产生不会的观点。在这一点上，西方发达经济体系中就没有太多这种论调。经济预测的客观性很重要。如果不同部门经济学家的言论是为了迎合某个利益团体的利益的话，最终会被市场抛弃。因为市场是各种利益团体综合形成的结果。

　　我觉得一个有良心有责任感的经济学家不会因为特定利益团体的影响，而为这个利益团体发表言论。如果这样的话，他的事业生命一定不会很长的。

　　《第一财经日报》：请简单介绍一下你的团队？2006年你主要的研究成果是什么？

　　龚方雄：我负责的研究部门，横跨宏观、货币、债券、汇率和市场战略以及股票的研究。完全专注于中国市场研究的有十几个，还有一些不但关注内地还关注台湾、香港。我们这个团队对市场的影响力在逐渐增加，这跟我们一些观点对市场的认可程度也有关系。我们今年也被《机构投资者》评选为中国最佳团队的第一名。

　　我们的研究成果在2005年就作了铺垫，当时我们就认为中国会开始进入一个结构性的牛市。也正是因为我们在2005年底到2006年年初不断讲这个事情，很多人认为，QFII抄了A股的底。

　　现在看来，A股大盘涨到1800~2000点，到年底实现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关键的是，我们认为这是一个结构性的牛市。所谓结构性的牛市就是不会在一年中就结束行情。

　　2007年关注美国经济能否软着陆

　　《第一财经日报》：对于即将到来的2007年，你认为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最值得关注的事情分别是什么？

　　龚方雄：中国银行体系的效率是2007年最值得关注的。在三大国有银行上市以后，在资源配置方面会不会更加有效，资金回报率、净资产回报率在运行中会不会上升，这是很重要的指标。2006年的里程碑是三大行的上市，银行改革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2007年就要看，市场化以后，在资源配置上有没有实质性的效果。

　　第二方面就是在价格改革方面取得实质性的突破。人民币继续升值这是一部分。现在，我们国家之所以保持巨大的双顺差，外汇储备屡创新高，资源价格、劳动力价格都偏低是重要的原因。于是，这就要解决资源价格市场化的问题，包括汽油、柴油价格的改革，包括土地价格的改革。

　　明年国际市场上，最关注的问题就是美国经济能否顺利实现软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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