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物权法如何保护国有资产

　　我国物权法在保护国有资产方面应当采用自己的手段，而不能萧规曹随，将行政法或者经济法上的一些保护手段直接拿来，从而淡化物权法保护国有资产的功能。

　　据10月28日《新京报》报道，在10月27日举行的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上，我国物权法草案在国有资产保护方面作出了新的修改。修改后的草案规定：违反国有资产管理规定，通过企业改制，合并分立、关联交易等，低价转让、集体私分、擅自担保或者其他方式造成国有资产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法律责任。这项规定增加了“合并分立”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表现形式。

　　需要确立公共财产优先保护制度

　　但是，由于我国

　　换句话说，只有违反“国有资产管理规定”，才能根据我国物权法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由于我国既有宪法性保护国有资产的规定，也有通过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部门规章、地方政府规章的形式，保护国有资产的内容，所以，这样规定甚至等于废除了物权法自身的“武功”。

　　物权法究竟应该怎样保护国有资产呢？首先，物权法必须按照宪法的基本原则，确立公共财产优先保护制度。我国宪法明确规定，社会主义的公共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因此在现实生活中，必须对公共财产优先加以保护。保护公共财产既是宪法的要求，同时也是满足我国人民日益增长物质文化的需要。

　　从理论上来说，社会主义不仅仅是指生产资料的公有制，社会主义从本质上来说包括生活资料的公有制。只有在生活资料方面充分满足人们的需要，我国宪法的基本制度才能落到实处。而为了满足人们生活方面的需要，必须由政府提供一系列的公共产品，这些产品属于典型的公共财产，任何个人不能占为己有。中国当前的问题是，有些单位和个人将公共财产据为己有，并且试图将这种行为合法化。优先保护公共财产，是物权法捍卫宪法的具体措施，是保护公民特殊财产———公共财产的具体表现。

　　对国有资产的特别保护不会导致私人财产受到侵害

　　其次，物权法必须按照宪法的基本原则，确立国有财产特别保护制度。我国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国家，而国有制是公有制的基本表现形式。对国有财产实行特别保护，既是为了维护中国的宪法基础，同时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公民的利益。在法律体系中，侵犯公民的个人财产，可以通过民事诉讼方式加以解决，而侵犯国有财产，则可以通过追究行政责任、刑事责任等手段，加大对行为人的惩罚力度。在没有制定具有可操作性的国有资产法之前，我国物权法所作的原则性规定很难落到实处。除非在物权法中专门辟出一章，对国有资产保护作出特别规定。

　　现在，物权法草案在保护国有资产方面似乎正在扩大范围，但从现有条文来看，根本无法理出保护国有财产的清晰脉络。由于我们没有确立国有资产特别保护制度，而只是将国有资产简单地等同于一般其他财产，按照“一体保护”的原则设计法律规范，所以，在现有的保护国有资产的规范中，很难突出保护国有资产的内容。这种从表面上看，似乎重视国有资产，实际上却降低保护国有资产重要性的做法，显然无法实现对国有资产实质意义上的保护。

　　现在学术界有一种奇怪的论调，认为如果强调对国有资产的特别保护，将会导致私人财产受到侵害。他们的逻辑依据是：当国有资产与个人财产之间发生冲突时，由于强调对国有资产的特别保护，所以个人财产就无法得到保护。这是一种把基本原则与具体的行为冲突规范混淆起来、偷换概念的逻辑论证方式。对国有资产的特别保护是指，在侵犯国有资产案件中，国家采取直接的方式保护国有资产，而不是像民事主体那样，可以选择主张权利或者放弃保护权利。换句话说，在涉及国有资产的问题上，任何职能机关都不得放弃自己保护国有资产的职责。如果有权机关玩忽职守，造成国有资产重大损失，那么，不但要追究其民事责任，而且还要追究其行政责任和刑事责任。

　　对国有资产的侵权行为应当采取特别的追溯制度

　　最后，物权法应当按照宪法的规定，确立国有资产保护的特别追溯制度。保护国有资产是一个系统工程，除了在实体法上强化对国有资产保护之外，我国物权法还应该特别规定，对于国有资产的侵权行为，应当采取特别的追溯制度。传统物权法中的善意取得制度以及其他保护权利人利益的制度，在涉及国有资产的时候，都必须进行特别的设计。只要侵害了国有资产，无论侵权人身处何地，也不论侵权人经过了多少次交易，都可以根据特别追溯制度，将国有资产归还国家。这样的制度设计，在国有企业转型过程中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那些通过关联交易窃取国有资产的单位或者个人，按照特别追溯制度，都必须交还国有资产。

　　我国物权法在保护国有资产方面应当采用自己的手段，而不能萧规曹随，将行政法或者经济法上的一些保护手段直接拿来，从而淡化物权法保护国有资产的功能。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强调公共财产优先保护的原则，没有规定国有财产特别保护制度，没有突出国有资产特别追溯制度，那么，我国物权法在保护国有财产方面等于没有规定。因为那些规定根本无法落到实处。

　　□乔新生(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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