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田：WTO框架之下 中国应如何确保农民生计

　　在WTO过渡期，中国必须找出有效的对策，给农民生存予以合理的支持，为此，不妨针对欧美个别国家，对其农产品所施与的补贴金额，与该项农产品进口至中国口岸时，课以同比例税率的“反补贴税”

　　许玉田

　　墨西哥农民的困境

　　美国《旧金山纪事报》近来有篇报道说：墨西哥耕种玉米的200万农民,自从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生效以来，其产品必须与自美国进口的玉米竞争。

　　美国农民以机械耕种，平均耗用半小时的人力，即可生产1吨玉米。而

墨西哥农民则必须在长日漫漫中整天工作，在缺乏灌溉水的艰困情形下，看天生产。扣除租用农机和购买肥料的费用后，收获所得仅敷成本，市场售价每公斤只得2.5披索，相当于人民币1.85元。这还是由墨西哥政府在NAFTA生效后，给予少量补贴下的结果，但政府的补贴将于2008年初终止。墨西哥玉米农民叹气说，届时也许“天会塌下来”。

　　NAFTA的成员国，有加拿大、美国和墨西哥，在三国中，仅墨西哥是发展中国家，原以为可以与美加两国互补，改善农民的收入，却未曾想到，自从1994年NAFTA生效后，迄今墨西哥已失去约150万农民的工作机会，农村渐趋没落。中国的省思

　　近年来，中国全国消费的黄豆，平均每年约有接近半数是依赖自美国进口供应。按美国黄豆品种的原始来源，是早年传教士从中国引进的，如今中国却依赖自美国进口。这说明我们有检讨的必要。是中国农场的面积太小，不能发挥机械耕种的效率，还是适合于种豆农地被移做他用？无论如何，不能归因于中国人工成本偏高。

　　可断言的是，进口庞大的黄豆，中国农民的就业机会和收入会因之有相当的流失。

　　如果某项农业生产仍感不足，则为补足需求缺口，自然会求之于进口。但基本民生所需的粮食，不宜过分依赖进口，正如一个家庭生活中的三餐，不可长期依靠邻家的道理一般。

　　除减少进口外，也可改良农业科技去增产。中国自美国进口之黄豆数量，既为全国消费之半数左右，这表示在数量上，是值得进行各种改良方法(如育种、防害、土壤、灌溉等技术)去设法增加生产，同时，美国亦不可能于短期内取消其黄豆农产的补贴，以降低其售与中国之黄豆价格，则中国亦可作出相应的反应，以同比例增加反补贴税。

　　参加世界贸易组织(WTO)，原是一美好理想，但也不宜因为参加该组织，任由西方大国的操弄，竟致忽略对本国民食的安全性，而完全不作基本的适度保护。按世贸组织之初衷，是自全球性的该组织成立后，各成员方即不容再有双边、多边及地区性自由贸易协定存在，可是某些大国却仍在不断增设地区协定，中国因之有权主张自保。WTO理想与现实差距

　　WTO原是为促进世界各国间自由贸易，排除障碍，透过贸易解决所谓“南北贫富不均”的古老国际问题。

　　国际贸易的理想，是促进国际间，各自依其“比较成本”生产较其贸易对手国成本为低廉的产品，以之相互交换，彼此各蒙贸易之利，进而使全球资源合理利用，并提升各国人民之生活水准。果能如此，依WTO的原则，全球工业先进国家，能普遍降低(最终取消)关税，接受落后国家的产品，则落后国家可以加速发展，逐渐可为先进国家提供有利市场。WTO的理想便可达到：让富国愈富，贫者脱贫，彼此共享世界繁荣。

　　但是，WTO成立十余年，在今年7月首次举行世贸组织的“多哈回合“谈判，与会者多达149个成员方，却未能协议出成果，而竟致一事无成。

　　这次WTO的议题重心，是主张开放农产品进口。不幸的是，作为贸易大国之美国与欧洲，坚持不肯放弃其国(盟)内农产品生产的补贴。按会员对其内部农产品的补贴，本是有违公平竞争原则，与世贸组织精神不符。由此可见，西方强权从前主张正义的传统精神，有如日落，光芒渐渐没去。

　　美国的谷物如小麦、大麦、黄豆、玉米等的生产，都是政府给予农民生产补贴的项目，而这些美国粮产的主要产地，都是居于中西部及远西部各州。这些州有投票权的选举人中，以农民为最大多数，政客们莫不以争取选票为重，几乎没有人敢于主张取消农产品补贴。欧盟有类似的情况。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美国不肯放弃农业补贴，却要求欧盟停止补贴，欧盟的反应不言而喻。过渡期内，可加征反补贴税

　　所谓过渡期，是指在WTO的理想运作未能实现前的阶段。在这一阶段，中国应如何寻求合理而能自保的途径？

　　自中国出口产品迅速增加，而且每年均有巨额贸易顺差以来，欧美进口中国的一些低价商品，常被认作倾销，而被课以两位数百分比的“

反倾销税”，欧美国家如此做法的主要借口，认为中国的低价品，抢走了他们的劳工就业机会。

　　既然WTO的理想目标暂难达成，在过渡期中，中国必须找出有效的对策，给农民生存予以合理的支持，为此，不妨针对欧美个别国家，对其农产品所施与的补贴金额，与该项农产品进口至中国口岸时，课以同比例税率的“反补贴税”，直至该国作出相对让步为止。农产品的反补贴税的收入，应行集中，作为中国发展农业基金之一项非固定来源。

　　征收进口农产品的反补贴税，是一种对外国补贴的反制作用，如果对方取消对农产品补贴，中国也应取消这一反补贴进口税，所以该税是临时性的。

　　但我们看不出欧美会在可预见的将来，取消他们对农产品的补贴。因此，必须注意加征反补贴进口税后对市场的冲击。以前面所论的黄豆为例，加征反补贴税后，进口黄豆的市场价格必会相应上涨，上涨如形成长期性的，必定会刺激国内农民生产，黄豆的供给增加，市场也将相应地或多或少地下降，进口黄豆的竞争力将减弱。

　　有人或认为本文建议过于褊狭，但请看当今国际间各种关系的运作，仅凭道德劝说皆无效果之际，如不运用反制，将无法获致效果，故不得不作出如是建议。尤其是今年美国，频频对从中国输入之商品课以反倾销税。相对地，美国政府以巨额资金补贴其农产品，以利输出竞争。在此前提下，于适当时机，作出相应措施，应不足为过。(作者为

哈佛大学政府学院 M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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