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加息：一次举重若轻的选择

　　高小勇

　　与其把加息看成是抑制投资需求的救火之举，毋宁看作是尽管艰难，但感觉更是一个深谋远虑的选择。

　　央行上周宣布加息。国内外评论家大多认为,加息是为平息中国过于旺盛的投资需求的自然办法，是意料之中的救火之举。我却深感意外，因为美联储在此之前才宣布了不加息，美国加息可能就此停止的时候，我判断中国央行是很难通过加息的办法来调控经济的。但事实却说我错了。那么以前的推论如何错的呢？

　　据我的了解，中国央行目前对美联储举动的关注，心情甚至有些紧张，和上世纪一次世界大战后的西方各国一样。这不是谁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这是世界经济在一战后出现的一个重要约束——美国是世界之胃。央行对美联储举动的关注习惯，应该是

中国经济主要靠外需拉动，我国许多财富的积累和许多人就业靠外需时就逐渐形成的。只是到了2002年后，中国制造在全世界的纵横驰骋，又如水银泻地，美联储的举手投足更让人几乎要屏住呼吸看了。

　　2003年，美国外商直接投资由世界第一跌落到中国之后，中国那一年的外商直接投资第一次排在世界首位。投资减少了的美国，就业减少，就业减少了，收入自然也减少。美国人在收入减少的约束下，当然对便宜的东西就有了繁荣时少有的敏感，以及更多的需求和选择。而中国是生产便宜商品的大国，于是作为世界之胃的需求之水浩荡东流。仅从浙江一省的出口就可见外需的汹涌，2002年210亿美元，到2005年近千亿美元，短短几年翻了几番。看看商务部的数据库，整个中国的出口也是这样增长的。从来未有过的巨大外需，导致了中国生产要素的全面紧张，煤荒、电荒、民工荒，还有与之伴随的矿难等频发的事故。

　　经济开始过热，尤其头疼的是，这种过热不是通常的货币政策所能调控的。

　　美国需求外流，以及购入石油要花出比以往更多的美元，以及反控增加的政府开支，导致美国贸易和财政双赤字，而结果是美元暴跌。当前，人民币与美元挂钩，尾随贬值，这样使中国商品不仅仅让美国人觉得便宜，而是让世界更多的人更感中国商品便宜，外需于是越发浩荡。事情还不仅仅如此。世界不仅对中国的商品有了巨大需求，还派生出了对中国货币的需求。既然你的商品卖得那么好，经济那么有竞争力，那么你的货币相对也就便宜，尤其还跟美元一块下跌，那么就更是便宜，于是有了所谓的“热钱”涌入。

　　如此，中国央行手脚也就被捆绑起来，货币政策选择的空间大大收窄。因为你要抑制过热而采取加息等收缩银根政策，只会使中国的钱更稀缺，让热钱觉得更有利可图而增加选择。你既然与美元挂钩，那么我以直接投资等名义拿来的美元，你就应该按挂钩比例兑换给我人民币。而兑换出的人民币又增加了货币供应量，增加了需求。而这又正是收紧银根所要避免的后果。事实上，我们尚未加息，热钱对人民币的追逐已很汹涌了。我曾与知情朋友讨论此事，听闻热钱代价巨大。为了不让热钱兑换出的人民币增加需求，央行需要用票据把这些钱“收回”，这就是所谓对冲。而收回是要付费的，代价与要收回的钱成正比。

　　很显然，事情并不缘自地方政府的心血来潮，而是世界需求的水往低处流。政府约束下的选择只能是到处行政灭火的仓促，和官员的身心疲惫。

　　背景如此不尽如人意，我们只能在约束下选择，我们就与美国经济这样紧密起来。稍感宽慰的是，美国为了吸引投资，稳住经济，前两年开始了连续加息，进入所谓加息周期，美元

汇率的跌势也止住，中国央行采取紧缩货币政策也有了些微空间，加息跟进，小心减少热钱对自己的热爱。但本月在美联储宣布停止加息，中国事隔不久即宣布加息，委实值得人思考。

　　我以为，与其把加息看成是抑制投资需求的救火之举，毋宁看作是尽管艰难，但感觉更是一个深谋远虑的选择。因为把眼光放辽阔些看，尽管投资需求来自国内，但需求汹涌的源头依然在国外，这一点从我国上半年出口又是两位数增长，外贸顺差达700多亿美元就可看出。加息固然对投资有抑制，但更重要的是增加了人民币的升值空间，这样使中国商品变得贵一些，以抑制外需，外需不再那么汹涌，不再那么有利可图，又如何再有增加供给的太多投资呢？加息固然对热钱又是个刺激，但毕竟是个短期因素。外需，如果因为加息和它导致的

人民币升值而不再波涛汹涌，热钱最终也会变凉起来。再说由于有了一揽子货币而不是单纯与美元挂钩的制度安排，以及浮动空间有限的外汇市场，加息导致的人民币升值，并不会让中国商品一下贵许多而失掉太多的国际市场。当然，尽管看来这个选择可能是个客观的经济逻辑，但由于它有辗转，会有约束条件的转变和新的意外，此次的央行加息并不像一次仓促救火，而更像视界辽阔的一次举重若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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