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奇迹：能耗翻一番

　　文/林伯强

　　单位GDP能耗(能源强度)是一次能源供应总量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率，是一个能源利用效率指标。该指标说明一个国家经济活动中对能源的利用程度，反映经济结构和能源利用效率的变化。根据政府“十一五”规划要求，到2010年底，单位GDP能耗需要降低20%。而今年上半年，中国单位GDP能耗同比上升了0.8%，能耗不降反升，说明了经济结构和经济增长的现状与相应的能源需求增长，不应当是意外。那种认为今年单位GDP能耗要降低4%左右的看法，是误解。“十一五”规划要求不应当是简单的平均，而是2010年底的能耗状况。鉴于此，与节能有关的种种措施，如国家发改委与地方政府和中央企业签订节能目标责任书；要求各地严格控制新建高耗能项目，防止高耗能行业重新盲目扩张；从立法、体制、机制、财税、金融、价格等多方面采取措施，推进节能降耗等等，都需要时间贯彻实施。因此，中国的高耗能是个问题，但就节能所作的努力，上半年的单位GDP能耗上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然而，能耗的上升确实令人担忧。在20世纪最后20年，中国GDP翻两番，而能源生产(消费)只翻了一番，有人称此为“奇迹”。也就是说，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单位GDP能耗的确是以平均每年4%的速率下降，但是，后期能耗下降的速度明显减慢。人们往往将这一时期单位GDP能耗的下降归功于节能措施的实施和经济结构的改变，这是不完全对的。首先，中国的经济结构一直是重工化，20年来变化不大。其次，中国的单位GDP能耗下降虽然与实施节能措施和其它经济发展因素有些关系，但下降主要依赖现代工业采用的新技术设备。以电力为例，中国的大量电力投资是近十几年完成的，采用的技术设备都是国际水平，能源消耗随着新技术设备的采用而大幅下降。因此，这不是一个“奇迹”，而是传统工业过渡到现代工业的必然。“十一五”规划所要求的到2010年底单位GDP能耗降低20%，是基于历史的经验和到2020年，中国GDP翻两番，能源消费只翻一番的要求。然而，与过去的情况不同的是，经过2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从传统工业到现代工业的过渡已基本完成，且由于投资推动型增长模式和城市化带来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刺激了耗能工业的发展，进一步降低单位GDP能耗会变得更加困难，近年来能耗呈上升趋势已证明了这一点。因此，降低能耗需要持之以恒地付出加倍的努力。

　　节能的实质是充分、有效地发挥能源的作用，使同等数量的能源得到更有效的利用，创造出更高的GDP，属于能源利用效率问题，不能将节能简单地理解为少用能源。因此，广义的节能指在保证GDP增长的同时降低单位GDP能耗，只有在理论上弄清楚节能与能源利用效率的密切关系，才能在解决这个问题作出正确的抉择。

　　中国的大部分耗能集中在钢铁、有色、水泥等高耗能行业中。考虑到目前以重

化工业为特征的经济发展阶段不可逾越，因而在发展第三产业、高新技术产业和装备制造业的同时，更应该调整行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如科学地制定钢铁、有色、水泥等高耗能行业发展规划，提高行业准入标准，以降低这些高耗能行业的比重；对落后的高耗能产品、设备实行淘汰制度，节能主管部门要定期公布被淘汰的高耗能产品、设备的目录，并加大监督检查的力度，同时制定限制国内紧缺资源及高耗能产品出口的政策，以降低这些高耗能产品的比重。

　　在“十一五”规划期间，尽管节能工作的力度在不断加大，但由于没有足够的时间，节能措施和控制高耗能项目对降低单位GDP能耗的作用显然不大，因此，将单位GDP能耗降低20%，还需寄希望于调整GDP增长结构。发展低耗能产业，比较可行的是发展服务行业，这与学界的

中国经济增长应从投资推动型增长模式向消费驱动型转变的呼声是一致的。发展服务行业，首先必须增加收入水平，这是消费需求增长的决定性因素，中国居民过高的储蓄率(超过40%)是强迫性的，对普通民众来说，住房教育医疗费用高不可及，不储蓄，如何应付？其次需要加大对第三产业的投入，出台有针对性的和可操作性的措施，以及政策上给予扶持和优惠，为第三产业的发展创造环境。再次，加快社会保障制度的建设，尽可能增强居民的消费信心。

　　事实上，即使措施得当，也不容易在五年内很快地调整经济增长结构。提高能源价格是一个见效快，但影响也大的措施。价格对单位GDP能耗有两方面的影响：一是产出效应，在一个开放的市场中，能源价格上升会使高耗能源产品更贵，需求减少。二是替代效应，如果能源相对于其他生产要素变得更贵，生产者会寻求替代或选择能效更高的技术，从而促使能源强度下降。提高能源价格是短期抑制高耗能产业，促进节能，降低能源强度的最有效的手段。但是，能源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基础产业和公用事业，既是生活资料也是生产资料，能源价格十分敏感，不但影响经济发展也影响社会和谐。因此，运用能源价格，常使政府左右顾之，举棋不定。

　　这样，完成2010年底的单位GDP能耗降低20%的目标，不容乐观。因为，中国的能源需求基数已经达到一定水平，小幅增长也会是巨大的绝对数增长。例如电力行业，到2005年底装机达到5.1亿千瓦，以此为需求基数作比较保守粗略估算：假定GDP按8%增长和电力GDP弹性系数0.8，那么，年新增发电能力也需要3300万千瓦。这个比喻对煤炭、石油和

天然气需求同样有效。对中国来说，人口众多，即使能源需求不高速增长，需求总量也会超过可供能源资源。且不谈环境问题，高能源价格会威胁经济增长，石油进口会成为国家安全问题，中国将不得不因为石油安全问题而更多地卷入国际政治之中，这是我们所不愿预测的。另外，中国到2020年将预计成为一个中等收入国家，有大约3亿农村人口需要转移到城市安家和就业。城市人口的人均能耗大约是农村人口的3倍，大规模地投资建设城市基础设施和住宅还将导致巨大的能源需求。因此，只要中国想快速成为一个中等收入国家的愿望不变，强劲的能源需求就无法避免。所以，2020年中国GDP翻两番，能源消费只翻一番，相比20世纪最后20年，更为困难，更像是一个“奇迹”。

　　(作者系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更多精彩评论，更多传媒视点，更多传媒人风采，尽在新浪财经新评谈栏目，欢迎访问新浪财经新评谈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