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四成大学生求职首选关系网背后的错位倾向

　　朱四倍

　　团中央学校部和北大公共政策研究所联合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有41.6%的学生通过家庭和个人社会关系、托熟人是最有效的求职途径。(见《新京报》7月17日)

　　“关系网”是四成大学生求职首选，原因何在？专家解释说，中国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人际关系在就业过程中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它仍是进入就业市场、寻找就业机会的重要途径。为什么经历过高等教育的学子还是要依靠关系而非能力来选择工作呢？仅仅因为我国是一个熟人社会而非开放社会吗？这会对社会和个体产生什么样的长远影响呢？笔者以为，我们无法回避这些问题的存在，因为这与当前建设能力社会、开放社会的方向是相悖的。

　　众所周知，我国经济体制的转型和市场经济的发展，改变了原有的身份本位的社会分层标准，我国日趋走向强调能力本位的开放社会，高等教育对个人社会地位的获得与个人社会流动中的决定作用日益凸现，逐渐成为社会筛选的主要手段和上升流动的决定性因素。但是，四成大学生首选“关系网”告诉我们，身份的力量并未从市场化背景下的利益格局重组及其固化过程中消失，在短暂的身份秩序迷失后，身份性的因素依旧存在，甚至得到了强化。有调查表明，家庭的社会资本、文化资本和经济资本等出身背景因素对子女的教育机会的影响力从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9.9%猛然上升至90年代17.9%。

　　事实上，身份强化的因素并不单单表现在大学生求职上，如城乡分割所导致的农民身份仍旧延续，由此所引发的各种问题，如就业、失业、教育、医疗、福利等，乃至事故性死亡所牵涉到的赔偿金额所导致的争议也是常见于媒体，这些都是身份被强化的表现，而这与市场原则、现代公民权的原则相对立的。由此可见，在社会利益格局发生巨变的同时，身份体制并未解体或走向消亡，而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也就是说，在市场化背景下，身份体制仍在社会利益分配中起着重要作用。

　　那么，身份因素何以在市场化的背景中,能够在日渐强调物质利益分配和竞争关系的社会中起着如此重要的作用？笔者以为，原因在于，在市场化过程中，原有体制的因素仍在延续，甚至某些方面得到了强化，或者以原有的形式或者以新的形式在利益分配领域持续性地存在或不断地扩展。通过身份的转换获取积极的身份资源仍旧是立足于社会，安身立命的重要途径。无论是从宏观的还是从微观的角度上看，在这样一种变革的过程中，任何一种既成的社会现实都亟须正当化，而身份化则是正当化的最好手段。四成大学生首选“关系网”就证明这一点。

　　但是，身份化的趋势如果得以不断地强化，则会使各种社会力量致力于追求身份特权，而当身份特权在利益分配中具有决定性的影响的时候，人们就不会对普遍性的公民身份产生兴趣，对身份特权的追求就会取代对公民身份和民主权利的追求，而这则会对社会利益结构、权力关系产生深刻影响，其中一个重要的后果就是使社会的利益结构进一步碎片化，社会关系进一步原子化，照此下去，最终会走向对特权的迷恋。

　　更严重的是，四成大学生首选“关系网”，不仅是在强化身份的特殊性，而且会制造不公平，强化社会分层的固化特征，影响到阶层间的流动，不利于开放社会和能力社会的形成。

　 “关系网”是四成大学生求职首选，显然是一种错位，是对特权的膜拜和对能力的放逐。因此，应警惕四成大学生首选“关系网”背后的错位倾向：社会正在走向对特权的迷恋和身份被不恰当强化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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