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不倒的柏林墙

　　杜然/文

　　德国队在2002年打入世界杯1/4决赛的时候，西德前国家队的队长弗里茨·沃尔特在凯泽斯劳滕的家中去世。这位前西德球迷的偶像就这样灰飞烟灭，隐遁在历史的长河中，正如他为之征战的那个国家。

　　1954年世界杯时，沃尔特已经33岁，但主教练赫尔贝格仍然将他召入队中，并任命他为队长。在沃尔特的带领下，西德队一路挺进了决赛，面对小组赛中曾经8比3击败过自己的匈牙利队，沃尔特和他的球队踢出了一场奇迹般的决赛。开场8分钟，德国就以0比2落后。天空下起了雨，场地泥泞不堪。德国队没有放弃，最终以3：2击败了匈牙利队，这是德国人第一次赢得世界杯！沃尔特让德国人重新获得了自信，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却是德国作为战败国后的第一次。在德国有一张流传甚广的照片，图片中的定格画面是沃尔特被队友们举在空中，被雨水打湿的黑发粘在脸上，他看上去疲惫又容光焕发。几年前，德国根据这段历史拍摄了电影《伯尔尼的奇迹》，让当时的总理施罗德和许多曾经生活在西德领土上的德国人看得潸然泪下。

　　但沃尔特是西德人的英雄。对于东德人来说，他们的足球光荣史是从1974年的世界杯开始的。那一年是世界杯第一次在德国的土地上(西德)举行；但对于居住在东德的德国人来说，汉堡、法兰克福和慕尼黑是墙那边的城市，跟里约热内卢一样遥远。但在1974年世界杯上，东德先后放倒智利、澳大利亚，以及西德。那是东西德

国足球队惟一的一次在国际赛事中的相遇。

　　那一年，日后成为德国著名体育记者的亚历山大·奥桑只有12岁。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那场比赛是他童年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甚至在他27岁那年柏林墙倒掉的时候，他依旧认为那场比赛是他27年生命当中的一次高潮。那场胜利所带来的喜悦，显然已经超越了一场体育赛事所能带来的快乐。压抑多年的自卑，终于被释放了出来。奥桑写道：“当拜仁慕尼黑到德累斯顿还是马格德堡参加欧洲杯的时候，他们带着自己的厨师，因为他们不相信我们。他们嘲笑我们，他们的国家比我们的大，他们的车比我们的好，他们的口香糖比我们的好，他们的训练设备比我们的好，当然，他们国家队的球衣也比我们的好——我们球衣上的号码一看就是缝上去的。但是在1974年汉堡的那个夏夜，我们打败了他们。我打败了他们。”

　　横亘在东西德国之间的铁幕，注定那是一场激烈的赛事，而且不仅仅是一场体育之战——对于东德国家队来说，那是一个向世人表明社会主义德国能够战胜资本主义德国的机会，那是一场政治之战。许多年后，当时东德队的队员沃尔弗拉姆·洛维回忆道：“我们当时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态，但事后看当时那么做其实没有必要。”由于那一场的胜利，东德在下一轮被分到了死亡之组，对手包括巴西、阿根廷和荷兰。而西德在决赛中击败荷兰队，第二次捧走世界杯。

　　尽管柏林墙已经倒掉了17年；尽管就在今年早些时候，1974年世界杯的两德参赛者还在慕尼黑踢了一场比赛；尽管在这次的世界杯开幕前，许多前东德的球员都得到了弗朗茨·贝肯鲍尔送出的门票……但许多东西并不会随着一堵墙的消失而消逝，比如心理隔阂，比如因经济而造成的德国足球图景的失衡。

　　1990年德国再次赢得世界杯之后，当时的国家队教练贝肯鲍尔曾经对媒体说：统一后的德国将会称霸球坛很多年。今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两德统一之后，东德的经济状况一直不佳，许多著名的足球俱乐部纷纷走向衰败，比如马格德堡队。这支球队曾经在1974年击败

AC米兰队，赢得欧洲冠军杯；但现在，这支球队只能在德国的丁级联赛中混。而其他的一些曾经声名显赫的前东德足球俱乐部，比如莱比锡火车头队、德累斯顿迪那摩队、柏林迪那摩队，不是沉沦到业余联赛中，就是俱乐部破产。由于资金匮乏、没有赞助商，使得许多优秀的球员到原西德地区的足球俱乐部踢球。巴拉克就是一个例子。在柏林墙倒塌之前，他在东德生活了13年。他在凯姆尼泽队开始了足球生涯；1997年加入凯泽斯劳滕，很快成为该队的主力球员；现效力拜仁慕尼黑队，并且数次当选为德国足球先生。

　　两德统一后每赛季的

德甲中至少会有一支东德球队的身影，但在2005年，随着罗斯托克在混迹德甲11年之后终于宣告沉没，德甲联赛终于又变回了“西德联赛”。巴拉克在一次采访中说道，在前东德地区存在着德甲的球队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这样有利于整个德意志民族的团结，也能使德甲联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德国足球联赛”；而德国前总理施罗德也将提高东德足球水平提升到了“事关整个德意志民族团结”的高度，于是德国足协将莱比锡排入世界杯举办城市行列，但令人难堪的是，莱比锡是世界杯举办城市中惟一一个没有德甲球队的。莱比锡是一个很有足球历史的城市，1900年德国足协就是在这里诞生的。承担此次世界杯赛事的莱比锡中央体育场建于1956年，曾经是两德最大的球场，可以容纳10万人，当年落成的时候，让西德受到不小的刺激。此次为了2006德国世界杯，德国政府在中央体育场围墙内新建了一个专用足球场。

　　德国《每日镜报》曾经有一篇报道，说直至今日，在东德举行的一些球赛中，仍有球迷高举着原东德的国旗。想必，这不仅仅是对逝去的一种怀念吧。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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