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改革分歧不可避免并不意味争论没有底线

　　叶檀 每经评论员

　　经济学认为，大多数时候，人的观念各不相同，但面对现实利益抉择的行为则大同小异。所以，意见分歧只不过反映了利益分割的不同———观念差异越是巨大，越是说明市场利益纷争的剧烈。

　　例如，目前的国企改革与房地产市场，各方利益观念已经白热化，撇开一些为评论而评论的特例不谈，什么利益群体说什么话基本清楚，炒房者与开发商为高房价说话，普通民众与常以弱势群体代言人自居的媒体指责高房价，中央政府出于现实经济的考虑强调稳定，地方政府则因身份敏感不置一辞。这说明，房地产市场已经搅动各方的利益。

　　秦晖在2006年

中国经济高层论坛上提出，中国现在不可能追求一种没有分歧的改革。但我想接着说的是，这并不意味着分歧就是没有底线。

　　我们目前面临的争论就是一场没有底线的争论。所谓没有底线，即在争论中各方既无共同信奉的理论，也无视对方提供的论据以及都应遵守的逻辑。如在国企改革争论中，各方对于国资流失的现象并无异义，但对于流失的原因却各执一词。本来，我们可以寄望于务实的学者拿出切实的数据得出令人信奉的结论，可惜的是，在进行纷争百出的初浅的个案分析之后，多数人轻易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如在行政权力寻租造成国资流失的状况下，有人仍在强调加强这种权力，并奢望以虚无缥缈的信托责任约束国企。更令人担忧的是，面对建设部公布的商品房的数据，一些人坚持认为中国的

房地产市场化率已赶美超日，并为此而欢呼。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法指望各方会根据事实得出有说服力的结论。

　　有争议是开放社会的正常现象，但无底线、无规则则说明我们的市场之初级与理论之不成熟。

　　无底线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更为严重的只能是，既无底线，还没有不同利益进行博弈的社会渠道。如在垄断企业的产品价格不断上涨时，对消费者不存在任何保障制度。如果非要认为那些个振振有辞为涨价辩解的新闻发布会和那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价格听证会就是博弈的渠道，那我无话可说。

　　每个利益群体拥有自己的一份公共选择权，这是经济与社会和谐发展的根本。如果选择权、表达权被剥夺，那么社会出现的是无法弥合的巨大鸿沟，即弱势群体蜕变为网络上隐形的甚至是现实中的暴民，而强势群体则成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底线都敢挑战的反面英雄。表现于房地产业，就是民众对于房产商的谩骂，以及对于房地产市场化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而

开发商除了推卸责任，最典型的是用言语表现出对低收入人群的蔑视，不断在他们心中给市场化抹黑，撒播对市场与社会的仇恨。

　　无底线当然无共识，有的只是仇恨，无共识也无博弈渠道，不满只能以粗暴方式发泄。这些强势阶层的自得者该清醒，不要再给自己寻找掘墓人。

　　至于秦晖说应该给予各方以利益博弈渠道已成为共识，那是他过于乐观，那些既得利益者会同意吗？即使口头表示同意，会体现于行动吗？看看现实中的股市、房市层出不穷的利益输送现象，自会得出明确的结论。

　　没有底线、无法形成共识、丧失利益博弈通道的后果是严重的：第一，强势阶层剥夺了大部分民众成为中产者的机会，使得经济的稳定发展逐渐变得遥远；第二，大部分利益被剥夺的民众成为市场化的坚定反对力量，这使市场化只能在政府强大的行政力量推动下进行；第三，在许多被愤怒左右头脑的民众的支持下，垄断性国企与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借助各种名义大规模回潮，加深了市场化的危机。

　　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从短期看，总有人从中得益；从长期来看，各方都是受害者。如何跳出这一循环？还得大家遵守共同的底线，比如尊重经过市场检验的数据和理论。只要我们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底线的存在———遗憾的是，大多数人急于得到利益，急于制造和谐的市场，市场反而因此变得更不和谐。真正的市场化还不存在，哪里来的公平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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