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沃尔克：中美经济在不平衡中舞蹈

　　编者按：

　　保罗·沃尔克先生是卡特和里根总统在任期间的美联储主席，他在任期间曾用强有力的政策抑制了高通货膨胀，为美国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近期，应中国银行邀请，保罗·沃尔克在中国银行总部就中美经济等诸多问题进行了演讲。之后，在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助理易纲的主持下，保罗·沃尔克与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余永定、中国人 民银行研究局副局长张涛、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胡晓炼、中国证监会首席会计师张为国、中央汇金公司副董事长汪建熙、北师大金融研究中心主任贺力平等现场论辩，并接受了本报的采访。

　　保罗·沃尔克

　　我曾担任美联储的主席，是格林斯潘的前任。许多的记忆是久远的，在格林斯潘之前。而他的任期被称作一个重要的王朝。尽管之后有了一些经济学家，不是我最欣赏的，但我同意他们关于有效的货币政策会拥有长期的、不确定的滞后效应的观点，因此，25年前发生的事情现在仍然是有效的。

　　“我们在中国有许多债权人”

　　现在世界经济、中国经济、美国经济正在一个非常不平凡的时期，日本、欧洲经济都进入上升阶段，这里既存在非凡的成功也存在明显的失败。

　　在很多经济体中，都存在着“平衡”或“再平衡”的问题。从过去的经验看起来，金融的发展并不是非常可持续的。这种不可持续性会结束，但是怎样结束，什么时候结束？这还是一个谜。我想，这一点要看世界总体的发展、美国和各个国家的发展。

　　我要提到一个事实，美国有经常账户巨额赤字，同时出口较少，国民储蓄很低，这使得对外国资本的依赖占到了GNP的7%。这绝对是巨额的金钱，大约一年是七八千亿美元，每个工作日是三百万美元。世界上另一些国家则存在着统计上的盈余。中国正是其中增长着的一部分，如果以经常账户余额计算，以流入美国的资本计算，也是最大的一部分。因此，我们在中国有许多的债权人，总额有数万亿美元之巨。

　　你们想知道这种不平衡会持续多长时间？我所知道的与许多研究世界经济和世界发展的机构团体不同，我认为这种状况应该会继续下去。这种情况，在墨西哥、在亚洲，才刚刚开始。我认为很多增长中的、新涌现的经济体，拥有巨额的储蓄。

　　美国直到最近利率仍然很低，所以它很有吸引力，而且还存在着其他有吸引力的因素。直到最近，其他国家的其他货币，他们的经济相对比较强劲，主要有日本和欧洲。美国希望在我们没有很良好的国民储蓄和消费的情况下，能够发展并保持发展。并且，我们现在还经历着财政赤字。而很多人不愿意储蓄，企业虽然有一部分储蓄，但也没有达到历史的高水平，所以，我们需要依赖这些可以利用的外国资本。

　　“国际贸易不平衡是可以解决的”

　　我们也非常高兴中国产品、来自亚洲的产品进入美国市场。这保证了美国的通货膨胀率在一个较低的水平，而因为通货膨胀率较低，我们有比较活跃的消费且人们可以以比较低的利率借到钱。我觉得中国也喜欢这样的情况。在中国，你们喜欢生产，所有的人必须要就业，持有一定数额的外汇，进行大量的出口，中国也会变好。而中国的工业可以生产出我们喜欢的消费品。所以，我们具有一定的互补性，这种局面让所有人高兴。

　　我们也有一些共同面临的问题。我认为必须解决的问题是，怎样在大前提正确的情况下，促进我们的工作。

　　在某种程度上，国际贸易不平衡的主要问题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在于采取怎样的政策来解决问题。

　　许多美国人喜欢的一个答案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中国应改变汇率政策。中国汇率政策改变的核心是人民币在一定程度是的升值。我并不认为通过汇率政策可以改变所有的问题，很多时候事情是更为复杂的。我记得非常清楚在1990年末，我到过中国多次，并向中国政府发出紧急信息，希望不要将人民币贬值，而是保持人民币兑美元币值的稳定，这将会对国际金融体系的稳定产生重要作用。

　　但是这很困难，人民币币值没有稳定住。随着中国的发展，我们可以重新考虑这件事情。现在，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考虑中国经济的问题，一定程度的汇率变动，并达到一个适当的水平是人们所希望的。我们必须对美元保持适度的依赖(不是过度依赖)，因为很多时候对其他国家真实汇率的变化不是因为人民币的原因而是由于美元的原因。这种以美元为主导的世界汇率体系有许多问题，它不是以中国或美国之外的其他国家为中心。中国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怎样盯住美元，怎样随之改变对其他国家的汇率。这种变动在过去的若干年中有时是惊人的，因为美元对日元是更为强劲了，而欧元则每次在美国的赤字扩大时占据上风。

　　“中国经济可能很有潜力”

　　展望未来，中国的经济可能很有潜力，但是目前的增长速度在一定程度上只是暂时的，数量的增长伴随着

能源的消耗。长久来看，中国必须走上更好的发展路线。

　　中国必须根据自己的利益选择应该怎样做。我认为中国可以减少对关于出口多还是进口多这样的问题的关注，不是要让中国过多的资产流入外国，而是要更多地关注内部经济、更为关注基于自然的增长。这将是对可持续发展问题的部分可行的回答。而我所讲的也是你们讨论了几十年的，正致力于改变的问题。

　　(实习记者赵慧颖、庄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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