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执法和非法执法

　　周志兴

　　据报载，在北京以开摩的为生的河北邯郸人袁小宝，因为拒绝城管检查，被协管队员用砖头击中头部，造成摩的翻车，车上女乘客受伤。

　　作为在城市生活的人，我们不时可以看到城管的车开过来，把那些摆摊的、开摩的 的吓得作鸟兽散。那些腿脚慢的，货物被一扫而光不说，连维生用的三轮车、小炉子都被没收。

　　说实在的，对于这些无照经营者我也很有意见，他们扰乱了城市秩序不说，还有不少制假售假者混迹其中，使不少市民深受其害。

　　但是，在讨厌他们的同时，也同情他们。因为对有的人来说，穷并不是他们的过错，也不是他们自身原因造成的，要考虑当前的户籍制度、教育制度、就业制度以及迁徙制度等种种因素。当然，要考虑这些因素再去执法，那执法的难度会增加许多，所以，需要对此作仔细的探讨，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中国是几千年的封建国家，直到今天，一些封建残余依然存在，更为令人担忧的，是许多人对这种残余习以为常。在过去几千年的历史上，官与民是治与被治的关系，至于怎么治，那是官的事。过去有“父母官”之称，父母者，除了抚养、爱护子女，还可以责打子女。所以，我们看许多古装电视剧，当官的往堂上一坐，大板子就伺候起下面跪着的小民，小民挨了打，还认为理当如此。

　　今天的社会，在堂上公然打人的现象已经不多见了，但在一些执法者的思想深处，还不免有上面所说的“残余”。尽管嘴上可以冠冕堂皇，说自己是人民的公仆，但心里却往往认为自己高民一等，自己的权利神圣不可侵犯。这种思想表现出来的，主要的是对民的无所畏惧。所谓“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在一些官员的心里，只是一种说法而已。

　　无情执法和非法执法，就是这种思想的具体表现。

　　所谓无情执法，就是视民众为草芥，不管他们的生老病死，不管他们的喜怒哀乐。严格执法不能算错，但是如果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竿子，恐怕也欠思量；所谓非法执法，就是不管法律是否允许，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自己的想法就是法。

　　话题回到袁小宝的案例，有几个因素要考虑：

　　首先，袁小宝为什么要违章开摩的？肯定是迫于生计，要不然，他不会背井离乡到北京来开摩的。34岁的袁小宝应当是成了家，有妻子有孩子；34岁的袁小宝也应当是上有老，也许父母还在，需要赡养。所以，在纠正他从事非法运营的同时，应当有人关注他为什么要非法经营，关注他如果没有了这份生计，靠什么维持一家老小生活。

　　其次，为什么有人乘坐摩的？说明有客观需求。在

公共交通欠发达的时期，就会有这种补充性的需求。所以，在纠正摩的违法运营的同时，要考虑在

城市建设和管理上还有没有值得改进的地方。

　　第三，砖头砸上袁小宝的头是否合法；作为执法者，能不能用砖头这样的武器对付并没有对执法者构成威胁的被执法者？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第四，执法者本身是否合法。城管队是个颇具中国特色的产物，说他是执法人员吧，他没有国家执法人员应有的资质，说他不是执法人员吧，他又在明明白白地执法。实际上，他基本是执法权力的不适当延伸。也就是说，国家以某种形式赋予公安、工商、交通、卫生、环保等职能部门以行政的权力，而这些部门以各种理由，如经费不足、人手紧张等，把这种权力转移给了本来不具备执法资格的人。

　　上述因素，前两条是有没有情的问题，后两条是合不合法的问题。

　　其实，问题表现在城管队员身上，根子却还是要深刨一下。这反映了有关管理部门本身法律观念的淡薄。(作者为《财经文摘》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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