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迎说得对 高学费对穷人有好处但是有条件的

　　海外观潮之袁晓明专栏

　　最近，媒体又将张维迎的一篇讲话编辑成热文《高学费对穷人有好处》发表。对于此文，网友一通热评，可想而知，批评和恶骂张维迎的占绝大多数，媒体也立即开始对张维迎进行谴责。我猜想，许多网友可能一看标题就忍不住开始敲打键盘，一吐自己的愤怒，恨不得要把张维迎骂得就地打滚。

　　可是，当我读到张维迎“高学费对穷人有好处”的说法，禁不住要为张教授的这番话拍案叫绝。他这句话点出了当今美国大学招生的本质，那就是美国大学的高学费使“穷人得好处，中产吃大亏，富人无所谓”。我这并非只是在介绍美国的国情，而是亲身经历。

　　我的大女儿今年在美国上大学，录取她的有私立大学也有公立大学，她想去自己理想的私立大学，我们全家经过全面的财务盘算，也征得女儿的同意，不得不让女儿去了公立大学。账目很简单，私立大学需要大约14万美元，而公立大学的学费只需要2万美元。如果我们家的收入在5万美元以下，我的女儿会获得私立大学的全额助学金。如果我们家是美国真正的富人，孩子的学费多几万美元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我家属于中产阶级，几乎所有的学费都要自己掏腰包，连政府的学生贷款也申请不到，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中产阶级吃大亏。

　　美国“穷人”家庭(家庭年收入不超5万美元)的孩子得到的私立大学的资助，其主要来源正如张维迎提到的那样，是将收取的一部分学费做助学金补贴给穷学生，并且学费越高，大学可以提取越多的助学金给穷人家的孩子，当然穷人家的孩子就能得到更大的好处。以著名的西北大学为例，家庭收入在3万至6万美元之间的，学校每年提供奖学金2万美元，再加上贷款，学费就基本搞定了。不仅是我的孩子选择了去公立大学，她的几位同学也都作了同样选择。还好，在美国上大学还有第二次机会——可以转学，还可以在上研究生的时候去自己理想的大学。

　　张维迎关于“高学费对穷人有好处”的说法与他的一些其他经济学论点有相似之处，即从理论上讲是通的，并且西方的一些国家也是这样做的，同时我也相信张维迎真诚地希望穷人从高学费中得到好处。但关键的问题是，这样的做法现在应用到中国就可能变味，也许学费是提高了，穷人却不一定得到好处，因为当今中国与美国的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区别。

　　在美国，家庭的贫富和收入状况是比较透明的。对于所有愿意申请大学资助的家庭，都必须填写美国联邦政府制定的收入调查表，内容包括家庭资产、当年的收入等全面的家庭财产信息，并要附上过去一年的报税单。美国人包括总统都有公开的报税单，所有的合法收入都是透明的，都必须在税单上列项。绝大多数美国人是靠合法收入，因此，当学生家庭为申请资助填报家庭财务表时，应该是真实的数据。我不会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搞来助学金而将家庭收入列为5万美元，这既有主观上不愿作假，也有报税单的监管。

　　可是，在中国怎样确定家庭资产和收入？不用说一些人可能不报真数，一些人有灰色收入，想报也是不敢报的。中国根本就没有美国那样透明的报税系统，不是所有人都报税单的，这其实是长期的问题。中国农村更穷一些，但也不能完全以城市和农村来划定贫富的界限，许多城市的贫困家庭比农村家庭还穷。如果要按美国的模式以家庭的收入来确定学生的助学金多少，必须要有一个能核对家庭资产和收入的体系。显而易见的是，当今的中国还没有那样的社会环境。

　　此外，对于大学录取，我曾经撰文《从美国“平权法案”看中国“优权法案”》，比较中美两国大学录取的不同。美国至今仍在执行“平权法案”，即以更低的分数录取富裕的黑人学生，对贫穷的白人家庭造成不公，而中国多年来执行的其实是一种不成文的“优权法案”，发达地区的学生能以比贫困地区的学生更低的分数进入大学，这无疑是在给富裕、发达地区的学生一种优先权利，同时令本已承受不公的贫困地区学生雪上加霜，更难获得上大学的机会。

　　仅仅考虑到“优权法案”问题，以及家庭资产和收入不透明这两条，张维迎所提出的“高学费对穷人有好处”就难以成立。因此，现在首先需要解决的是“高学费对穷人有好处”的前提条件，而不能让中国的高校得到一个提高学费的新理由。

　　(作者系旅美资深信息管理咨询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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