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经济学家把话说完

　　段拥军

　　吴敬琏先生乃性情中人，文章充满道德关怀，对于社会上出现的各种现象问题，勇于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性格直爽敢说话。1992年，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取向受到质疑的关键时刻，他是力挺市场方向改革的为数不多的经济学家之一，被人称为“吴市场”；去年以来，他更是力倡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走新兴工业化的道路，与 持有不同观点的经济学家展开了激烈辩论；春节后他又是第一个打破沉默回应改革反思问题的著名经济学家。由于吴先生的仗义执言和耿直作风，他受到从学界人士到普通百姓的一致称赞，更被誉之为学界良心。

　　可是最近，吴先生的这一作风却受到一些人的质疑，甚至有论者劝其息怒，劝其慎言少说，更有人攻击他，说他是为了个人利益而说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或者说造成这种转变原因是什么呢？我以为原因有二：

　　一是经济学家总爱说半句话，不肯把话说完，以至常常引起人们的误解，形成不必要的讨伐。虽然报纸因为篇幅限制，许多话不能写，也无法写完。但对于重要的理论观点还是应该表达清楚，所增篇幅不过几百字而已。完整的表述与讨论问题，既是报刊严肃负责的表现，也是观念提出者对读者正确理解自己思想应该给于重视的。如果稍微注意一下观点的完整表述，记者对学者的观点介绍转述更细致更认真一些，许多莫名其妙，不该成为问题的问题就不会出来了，许多无谓的争执与声讨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把“改革后，相对利益受损最大的是干部”这样的观点，由简单句换成复杂句，写成“中国的改革20多年，如果我们按照阶层来看，哪一个阶层是相对地位下降最大？我觉得还是干部。我们想想80年代我们看到政府的高官是什么样的？现在是什么样的？当时在一般市里，只有处级以上干部可以安电话，坐火车只有那些人可以坐软卧。老百姓连硬卧都坐不上。那个时间坐飞机、坐软卧都要开证明。农民和工人比的话，当然工人下降得更大。那个时间农民多可怜，去当工人是不可能的。现在农民可以当工人了，但工人仍然没有机会当农民。”

　　如果把“腐败是次优选择”这样的爆炸性命题表述的更全面一些，将其写成“我是说过，在政府垄断资源的条件下，腐败是一种次优选择。什么意思呢？就是现在有三个变量：政府垄断、无腐败、经济增长。这三个选项是不能兼容的，只可能选两个。最差的是政府垄断加无腐败，但没有经济增长；最优的是无腐败加经济增长，但必须排除政府垄断；次优的是政府垄断加经济增长，但一定会有腐败。我的目的不是说腐败好，而是说你要实现无腐败的经济增长，就必须改变所有制，解除政府对资源的控制。你看现在很多产业政策，规定企业投资不能进这个不能进那个，其实都是腐败的温床。政府对经济的管制越多腐败就越多。这个问题不能靠政府官员的道德解决。一个社会要消除腐败，必须削减政府对经济的干预，这是治本的方法。如果把腐败简单归结为人的道德问题，实际上掩盖了问题的本质，反倒使这个问题更加严重。好比现在要破一个案子，不去抓真正的元凶，找一个替罪羊把他枪毙了，好像解决了问题，结果会使犯罪分子更猖狂。”

　　那么，如此这般的发表和阐述观点，对于人们正确理解学者的思想，讨论研究真正的问题，情况是不是要好很多呢？

　　二是网民心态的变化，对于自己熟悉的公共事物发表负责任的意见看法，不仅是知识分子也是每个公民的权利。

　　我等现代社会的小民，在听到不同的意见和观点时，应持平和的态度、公允的尺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郎咸平发表意见，我们听之斟酌之；吴敬琏张维迎发表不同的意见，我们分析之对照之，理性和经验会帮助我们辨别是非做出选择。时下的风气不合理之处在于，人们听话不论理。对我心思合我口味者，山呼万岁；不合我意者，骂声连连。我们为什么欢迎郎咸平，希望他说了再说。因为他说话对我们的心思，挠到了我们的痒痒肉。还因为他以道德立论，简单明了，好就是好，坏就是怀，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大家听着痛快。吴敬琏先生今天的讲话我们不耐听，是因为他说的一些道理和我们的直觉不一致，不合我们的意。加上从理论上谈论问题，需要逻辑和知识的基础，需要反复思考和琢磨方能理会，人们听起来费劲。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过去吴敬琏先生批评庄家、批评寻租、批评垄断组织，合我们的意，我们就称其为英雄，称其为学界良心；今日主张国企改制，主张深化改革，批评反对改革的言论，不对我们的心思，我们就请人家少安毋躁，教人家息怒，这是不是我们草民的霸道作风呢？

　　独立董事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作用，一句话说不清楚。有独立董事，上市公司问题不断，没有独立董事上市公司就没有问题了？吴敬琏这样的人担任独立董事不合适，谁合适呢。独立董事产生的办法不科学，选出的独立董事人选不合适，可以改变产生的办法，可以另选他人。而股份公司选择群众威信高、有经验、敢说话的人士，诸如李昌平、杨剑昌这样的人做独立董事，比没有独立董事来还是要好得多。不能因为个别金库的保安没有尽到责任，出了事，就说设保安不对，这恐怕也不是思考问题的正确路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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