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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华
钱赚得多是否就幸福呢？日前《福布斯》杂志2006年世界富翁排名新鲜出炉，一时间财富和名人又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本来，名人们上榜可以增加曝光率，进一步扩大知名度和影响力，本应皆大欢喜，但是却传出多位富翁对“名人榜”表示不满，认为数据不准确，因为“没赚这么多”。到底赚没赚那么多钱只有名人们自己知道，但是如果在富翁中做自
我幸福感的调查分析，我们会发现这些上榜的名人们却未必幸福。据调查显示，上了《福布斯》榜的美国阔佬中有37%的人自我幸福感还不及美国老百姓的平均水平，而过去50年来美国综合国力虽增加了2倍多，但是整体上来说老百姓的自我幸福感却没增加。美国某大学进行的“世界价值调查”，给世界上近80个国家和地区民众的自我幸福感做了分析排名，结果发现人均GDP不足1000美元的越南、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是亚洲国家排名最高的，不但比同属发展中国家的中国人快乐，甚至比人均GDP超过3万美元的日本人还要快乐。
显然，财富的多少与幸福的程度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哈佛经济学教授本杰明·弗里德曼最近出了一本新书，叫做《经济增长之伦理后果》，专门研究人的“致富成功”心理以及这种心理对社会稳定与经济发展的影响。在弗里德曼看来，一个人的“致富心理”有两种比较的标准：一是与自己的过去比，也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纵比”；另一种是与周围的人比，也就是“横比”。这是一个动态坐标系统，也就是说人们在同一个时间会把自己与过去比，也会把自己与周围的人比。但是在不同的客观环境下，人们会以其中一种比较方式为主要的参照系。比如在经济停滞之时，个人的财富不再增长甚至下降，人们会倾向于纵比。在经济增长时期，如果财富的分配不平均，某一个阶层先富起来的时候，人们又自然地会倾向于横比。
如果把这个分析思路运用到中国来看，我们发现在上世纪60-70年代文化大革命中，国民经济快到崩溃的边缘的时候，当时处于封闭状态之中的中国人即使没有官方的引导，也会自觉不自觉地“纵比”，忆苦思甜，把自己的生活和解放前的旧社会比。由此所产生的相对满足情绪，是当时中国社会保持基本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自从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国民经济的高速增长，政策上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中国人的心态也从“纵比”调整为“横比”，也就是与周围的富人比，很少人还把自己的生活与改革开放前相比，更别说与解放前相比了，“忆苦思甜”这个词基本上已经从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消失。在这种心态下，在乡下种田的农民与外出打工的农民工比，农民工和城里人比，蓝领阶层和白领阶层比，白领阶层和老板们比，老板们与比尔·盖茨比。由于“横比”所产生的不满足感实际上是为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注入了活力。所以，无论是“纵比”还是“横比”都有其积极因素，使中国社会处于一种积极的动态平衡状态。
然而，从弗里德曼教授的分析出发，我们也看到了一个潜在的问题，极有可能影响中国人的自我平衡能力。这就是在较长时期的经济快速发展过程中，人们“幸福感”的比较体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人们甚至不再满足于“横比”，开始重新“纵比”，但这时候不是与过去的苦日子比，而是与预期中未来的幸福生活比，对于自身条件的改善、
财富增长的速度会产生超常期盼，少数人甚至沉迷于某种亢奋的幻觉之中。我把这种现象称为“空比”，在还没有买到经济适用房的时候，就算计着要有一天搬到时尚的豪宅去住。
在这种情形下，一旦由于主客观原因，个人的预期目标不能得到满足，由此带来的落差可能会扰乱原有的动态平衡，甚至给社会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近几年来，中国在国际上各种不同形式的“福布斯”榜上有名，全世界几乎人人都在谈论中国的“世界第一”、“经济奇迹”。国内媒体也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客观上助长了国人的“空比”心理，这是一种值得警惕的倾向。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我们固然应该在“纵比”中树立信心，更需要在“横比”中确认差距，在不断的努力和进取中“痛并快乐着”。▲
(作者是亚洲开发银行项目官员。)
《环球时报》 (2006年03月13日 第十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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