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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建设银行北京昌平支行先后状告两批中国石油大学42名毕业生，要求解除双方借款合同，并要求学生归还所借款项的本金和利息，昌平法院已正式受理。消息传出后，媒体已发表各种意见，其中不乏对学生的同情和对这种借款合理性的质疑，也有人指出当时学生所属的大学应承担更大的责任。但桥归桥，路归路，银行和学生，或者学生与学校或相关各方面，各有各的责任，不应混为一谈。否则，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也必然影响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
的确，现有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制度，还不足以帮助贫困大学生或研究生完成学业；大学生在学期间还不可能完全通过课余打工自食其力。我也承认，现行的助学贷款计划还存在不足，如还款期较短，延期还贷的条件和手续不明确。学生所在的学校，也应该在担保及督促学生还贷方面起更大作用，包括学生毕业后就业的单位也该予以协助。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借款学生违约拖欠的理由。
道理很简短，借钱要还，天经地义，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毕业生难道不知道？而且，要是当初没有这些贷款，这些学生能顺利读完大学吗？除非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贫困生(这样的人并非没有)。即使他们毕业后都没有找到工作，或者现在又有燃眉之急，与借款的银行保持联系，商量解决办法，总不至于有困难吧。但他们却杳无音讯。而事实证明并非都没有偿还能力，据报道，其中一位李姓毕业生在收到法院传票后，已经偿还了全部欠款1.5万元。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固然有学生自身素质的原因，但也与几种不正常的社会现象有关。
到目前为止，包括大学生、家长、教师、甚至政府官员中的不少人，都以为政府和社会必须保证每个人能上大学，学生交不起学费或负担不了生活费，政府和学校就得负责解决，所以他们将银行贷款看成是变相的补助。学生借款时根本不想到将来要还，学校也不想承担任何责任，甚至有些银行也认为到时政府会包下来，或者当坏账注销。有极个别学生也许明知自己成绩不合格、家境困难，却还自愿选择高价“自费”，又轻易签约借款，就是因为相信并且认为这笔钱是可以赖掉的。
社会与学校各方面缺乏诚信，不愿承担起码的责任。
例如，银行或学校要了解学生家庭的真实经济状况，往往会束手无策。只要学生敢说、愿说家境贫困，一般都能得到所在地或家长单位的证明或确认，而了解实际情况的方面都不会说明真相。而遇到还款、催款，没有哪个方面愿意主动提供协助。我很担心，即使法院作了判决，执行的过程还将相当漫长、极其艰难。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国不可能实行免费上大学。
而根据发达国家的经验，贷款上大学是行之有效的办法。如果我们听任这些学生从一开始就毁坏了大学生和大学的信誉，断绝了这一途径，受害的只能是未来的大学生和我国的高教事业。
作者：葛剑雄 复旦大学教授、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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