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率灵活性应进一步增强

　　主持人：本报记者 付平

　　特邀嘉宾：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 哈继铭 博士

　　央行刚刚召开的2006年工作会议指出：2005年，金融关键领域改革实现突破。汇率改革无疑是金融改革的一个关键领域。2005年7月21日，我国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 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迈出了历史性步伐。2006年，央行该怎样继续完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怎样推进外汇管理体制改革？记者就此采访了哈继铭博士。

　　主持人：按照主动性、可控性和渐进性原则，人民币汇率改革始终在稳步推进。您认为央行该怎样继续完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

　　哈继铭：2005年，我国货币增速高于年初制定的15%的目标，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外汇占款增长过快，从而使M2增速大于国内信贷增速，即通常所说的“宽货币、紧信贷”。这关键是由于我们冲销外汇占款的力度不够。因为如果大力冲销外汇占款会造成短期利率的走高，使人民币有更大的升值压力，这显然是政府在汇率改革初期不愿看见的，因为它对国内的经济发展和金融稳定构成较大的风险。然而，从长期来看，“宽货币”也必然导致“宽信贷”，于是投资反弹的压力就会增大。所有这些问题归根到底是由于人民币汇率灵活性还不够。另外，对我国而言，考虑到将来财政有人口老龄化和为商业银行股改注资等压力，货币政策有效性的提高极为重要。而只有增强汇率的灵活性，才能增加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和独立性。

　　从国际经验看，一国从固定汇率转向浮动汇率时，都要遵从渐进性原则。如同一个扇面，中心汇率在变化，波幅也从小逐渐增大。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现在刚起步不久，允许的波幅每天仍在千分之三左右，但随着时间推移，最终要使汇率有更大的浮动区间。央行最近为此也做了不少工作，比如说，在银行间即期外汇市场推出询价机制就是重要的一步。因为，在此之前，汇率是不敞口的，今天的收盘价就是明天的中间价，而在新询价机制下，中间价是当日早上的询价结果，这样，天与天间的升值幅度可以比原来更大。当然，一天之内依然受千分之三的限制，但这个范围也必将会进一步扩大。

　　主持人：汇率灵活性的增强需要坚实的市场基础。央行该怎样继续发挥市场供求在人民币汇率形成中的基础性作用？

　　哈继铭：规避浮动汇率制度下的汇率不确定性要求外汇市场上要有足够的避险工具。去年7月21日后，央行及时出台了一系列促进外汇市场发展的政策，这些措施结合新汇率制度的运行特点，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市场主体规避汇率风险的需要。下一步要继续加强外汇市场上的发展。

　　首先，要进一步发展掉期业务。一方面，从宏观看，货币回笼或者说外汇占款的冲销，除通过发行央票外，还可通过掉期进行，央票发行的工具是利率，掉期的工具是汇率，二者应齐头并进。另一方面，从微观看，掉期可以提高商业银行的汇率风险意识，同时增加了银行业务范围，也为市场提供了较好的远期汇率指引。

　　另外，国内远期交易量还是太小，需要进一步做深做大。当然，这需要进一步扩大汇率的波幅。在银行间即期外汇市场推出询价机制，不但体现了人民币汇率灵活性的增加，更说明，央行对汇率的决定将更多地依靠市场的力量。只是，用询价方法计算对做市商银行的汇率报价的加权平均汇率时的权重决定透明度还不够。

　　主持人：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与推进外汇管理体制改革密切相关。您认为在推进外汇管理体制改革方面，央行还应该采取哪些措施？

　　哈继铭：在推进外汇体制改革方面，央行今后应关注以下几点：

　　首先，要更好地鼓励资金有序地“走出去”。我们现在谈的“走出去”，更多指的是企业，其实资金走出去也很重要。要鼓励资金通过对外非直接投资，特别是购买境外有价证券的方式“走出去”，比如说，加大QDII力度。因为，我国现在的问题是外资进来很多，国内储蓄率也很高，这样就导致资金的价格偏低(有一种观点认为，利率提高会抑制消费。这个观点显然只考虑到了利率的替代效应而忽视了其收入效应，事实上，提高利率在使一部分储蓄替代消费的同时，也使人们的收入增加，从而有更多的钱进行消费。所以，利率提高究竟是抑制还是刺激消费需要进一步研究)。在这种情况下，鼓励资金“走出去”不但可以提高投资效益，还可以刺激消费。因为人们有了更多的投资渠道和更高的投资回报，也就有了更多的收入来进行消费。

　　二是充分考虑外汇储备中币种的合理匹配，保证外汇储备保值增值。由于美国的贸易逆差越来越大，美元的加息周期也差不多见顶，美元汇率向下走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我国的外汇储备要充分考虑将来美元贬值的风险。我不赞成在外汇储备中放入某些战略资源，如石油。但黄金显然是可以考虑的。

　　三是加强对短期外债的监控。东南亚金融危机时，一个惨痛的教训就是有些国家对外债管理得不够，短期债进来很多，并且用作长线投资，从而产生了期限错配。一旦境外债权人对短期债不再展期时，就出现了金融危机。我国目前外债虽然不多，但短期债占的比例却较高，因此需要对其增速进行控制。

　　另外，在外汇管理上，还要借鉴国外经验，适当限制境外人士进行房地产投资。同时，大力查处违规行为，比如，外汇局要与海关一起完善进出口定价机制，以防止“高报出口、低报进口”等变相的“热钱”流入。

　　主持人：您认为怎样才能使人民币汇率在灵活与稳定之间得到平衡？

　　哈继铭：从目前情况看，除了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需要外，人民币小幅升值确实是我国为纠正整个世界贸易不平衡所作的一个应有的贡献。但升值的幅度究竟应该是多少，要参考亚洲相似国家对美元的升值幅度。事实上，汇率灵活性的增加要比汇率水平更重要。要使人民币汇率能够在灵活与稳定之间取得平衡就要遵循渐进的原则，这也是许多国家汇改成功的经验。即，汇率灵活性的增强应该是渐进的，尽量避免汇率水平的跳跃式调整。

　　实际上，随着人民币汇率灵活性的增强，市场参与者将逐渐适应汇率变动，我国货币政策的目标将不再是汇率的稳定而是物价的稳定，在此基础上，利率、汇率都可以有较大的波动。我们正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努力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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