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应从万能转变到高质高效

　　专访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高尚全

　　本报记者 侯利红 发自北京

　　“和谐”两个字从字义来分析，“和”字，左边一个禾，右边一个口，就是人人有饭吃。“谐”字，左边一个言，右边一个皆，就是人人有话讲。有饭吃就要解决民生问题，有 话讲就要解决民主问题。解决民生问题和民主问题都离不开改革。因此，不管改革也好，发展也好，都要坚持“以人为本”。

　　高尚全,这位多次参加党中央、国务院重要政策和体制文件起草工作的经济学家，在日前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出人意料地开始“说文解字”。今年76岁的他还担任着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中国经济改革研究基金会理事长、联合国发展政策委员会委员等多个职务。

　　“政府改革是整个改革的中心环节，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关键。”在高尚全看来，政府改革的目标是构建一个法制型、服务型的政府；而要达到这一目标，政府必须从以前的“万能型”转变成“高质高效型”。

　　《第一财经日报》：几年来高老一直在奔走呼吁“政府应加快行政体制改革”。在您看来，目前政府在经济社会生活中的行为到底存在哪些弊端？

　　高尚全：存在着比较明显的“三位”现象。

　　政府“越位”，各级政府仍然管了许多不该管又管不好的事；“缺位”，政府的职能本来要提供公共服务和公共产品，首要的是提供法律和秩序，但不少应该由政府管理的事却没有管好；“错位”，投资主体本该是企业和个人，但现在政府往往专注于招商引资，投资于私人产品领域，因为这样做见效快，GDP增长明显，政绩好看，而投资于公共产品却花钱多、成效慢。这是改革不到位的重要原因。

　　过去，政府在管理上常常陷入“一统就死，一死就放，一放就乱，一乱就统”的怪圈。其实，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才是创造财富的主体，政府应该着力于为创造财富营造良好的环境。

　　因此，政府应从万能的政府转变成高质量、高效率的政府。当前，要转变政府职能，必须要做到：“越位”的退下来，“缺位”的补上去，“错位”的改过来。

　　《第一财经日报》：近来，社会上和学界对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环境及安全问题的讨论非常激烈，大家都认为，政府在公共需求上的投入不足。对此您怎么看？

　　高尚全：转变政府职能已经讲了很多年，但并没有到位。在我看来，这与很多人对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认识不够清晰不无关系。

　　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的突出反映是公共需求的全面快速增长同公共性产品供给严重不足的矛盾。公共产品有两个特征，一个是非排他性的，第二是非竞争性的。但是我们的政府长期以来都比较注重私人产品和竞争性产品，比如招商引资、搞项目等，这都是围绕私人产品。其根源在于干部考核体制不合理，把GDP的增长同干部升级联系在一起，而公共产品不能带来GDP的快速增长，同时还需要政府大量投入，因此目前中国的公共产品严重不足。

　　今后政府的主要精力和主要财力都应当集中到满足公共需求，为老百姓提供更多更好的义务教育、医疗卫生等公共产品，同时，完善社会保障的基础平台，建立健全对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的转移支付制度，等等。

　　《第一财经日报》：您曾经建议说，现在改革进入攻坚阶段，一些深层次的社会矛盾不断涌现，靠政府部门自身推进改革不现实，国家应尽快建立经济体制改革协调机制。这个愿望您觉得在“十一五”能实现吗？

　　高尚全：是的，我认为目前改革处于攻坚阶段，解决深层次的矛盾要靠改革，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也要靠改革，巩固和发展

宏观调控的成果更要靠改革，但现在缺少一个协调改革的机构和机制。

　　事实上，实践经验也表明，靠部门自我改革缺乏动力，缺乏协调机制，因为改革本身就是要调整部门的既得利益，垄断部门进行改革当然缺乏积极性，甚至可能会强化部门利益。我曾向国务院提出三个方案，并建议三选一。

　　一是恢复国家体改委，估计这个难度较大。

　　二是建立一个高层次的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协调领导小组，由国务院总理兼任组长，发改委、

财政部、

人民银行、国资委等有关部门一把手作为小组成员，这个操作起来应该比较容易一点。

　　三是在现在发改委的基础上扩大改革的协调职能。

　　我不能保证，但希望在“十一五”期间第二个方案能够实现。插图/苏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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