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体制要担负起维护生命价值的道义

　　是67天500万元的天文数字厥住了含辛茹苦的芸芸众生？还是吃五谷杂粮难逃病灾的凡夫俗子天生和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过不去？反正中国大陆的老百姓把自己看不起病的一肚子怨气都撒到了白衣天使身上这样一个怪诞现象借着一个500万元的天文数字再一次展现出来。

　　哈尔滨老翁住院67天，各项费用合计达139万元，加上家属遵医嘱海外购药400余万元，总计医药费用竟然达到500万元人民币以上。这位患者家庭的经济承受能力是另外的话题 ，这里不表。单说对于99%的中国家庭来说，瞪着这样一个天文数字，心中都在默认：看来用自己的财富抢回自己亲人的生命是无能为力的了。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应该诅咒的现实。央视记者对医护人员调查的整个过程中，院方表现出来的畸形人性令人目瞪口呆，进而让人生出不知应该诅咒何方妖孽的疑惑来。

　　其实，这样的疑惑比愤怒重要得多。愤怒，解决不了丝毫的问题——你能因此而枪毙掉任何一个人吗？你甚至对他们其中绝大多数有过失，有罪恶的人的一点点经济的处罚都会无能为力。他们必然在此风波之后一如既往地在治病救人的同时费尽心机，编尽花样来敛尽病患家属的钱财。愤怒，永远不能改变这样一个洪水猛兽般的现实。而疑惑，则有用得多。他会引领我们的理性去探寻个中缘由，去寻找引黄入海的路径，去琢磨降妖除魔的招数。

　　回想一下我们人类的起源。人类能够自己诊治灾病大概也要算是人类脱离低等动物种群的一个标志吧。然而从那时起，治疗人类疾患，就形成了一种职业。专门治疗人类疾患的人叫做医生。想想看，这样一个行当可不是一般的什么职业——它一方面能救人生命，救人一命的价值何能以钱财衡量？无怪乎芸芸众生要视他为神祗。另一方面，这位神祗也需要生存，也需要赖以生存的钱财，因而它也逃不脱做生意的渊薮。这样两种类别事物的混合体，才是“医生”、“大夫”这一称谓的真实含义。正是在这样原始的含义下，人们对医生，哪怕是骗钱的巫医，也不敢存有半点儿不敬之心的。当然，这里有宗教的因素。

　　在人本精神诞生之前，医生是人类生命的图腾。他操控着你的生死大权，是由不得你抗拒，由不得你不敬的。要感谢人类的文明进程把我们带到了具有人文精神的新世纪。是这样的人文精神主导的人类生存法则，把人的生命升格了一个等级，使人的生命价值具有了和“医生”这位神祗，和“治病救人”这一神圣职业同等神圣的价值。于是，病患可以和医生平等抗争；于是，医患矛盾源源不断；于是，一些医生神圣的光环化作了狰狞的幻影；于是，在我们中国改革开放的今天，医生竟然成了妖魔。

　　那么人文精神是如何升格了我们生命的价值的呢？我们知道，自人类起源以来抑制人的生命价值的力量有两个，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天灾包括病害，人祸就是暴力和阴谋。为了对付这两个蹂躏人的价值的祸害，人文制度设计了行政和执法两个机构，分别承担处置天灾和人祸的职能。其中政府行政的一项最主要职能就是集中财力担负起抵御疾病、伤残、老死等单个人无力抗拒的天灾，维护人的价值的重任。当今世界上所有人文民主体制都以不同的方式建立的公共医疗体系，就是这一行政职能的具体体现。自从人类有了这样的天灾保障体系之后，面对神秘莫测的大自然，人类才终于可以昂然地说自己是大写的人。

　　然而相对于水火之患，山崩地陷这些大的天灾，人类疾病这个小小的恶魔却是发于人身止于人身的，为什么说单个的人难以抗拒它呢？这大约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疾病这个恶魔的法术人类是在与它的搏斗中逐步认识它的。而且人类可能永远不能完全地征服它，掌控它。掌控它的成本是高昂的。当它施展它最具魔性的法术扑向人类某个个体生命的时候，抵御它的成本可能是任何个体的人所无法负担的。另一方面是因为人不但具有大写人的属性，还具有经济人的属性。为人类抵御疾病恶魔的医生是经济的人；巫医不但是经济的人，更是道德缺失的人。这样的人性属性，决定了把医疗服务当作完整的商品放入市场，让市场的力量对抗人类疾病这个恶魔，人的价值是无法在疾病面前展现的，因为市场的力量是调节平衡。在病魔和人的价值之间搞平衡，生命的价值就常常不得不折价。要使人的生命价值不打折，人文政府就必然地要担负起人类抗拒病魔的道义。服务于公民的政府，公民财富的汇集，赋予了它担负道义的铁肩。

　　话说到这里，人们应该醒悟了——不管是巫医，还是真正的白衣天使，他们都是经济的人。经济人不具有担负道义的铁肩。硬要他担，就要扭曲了它的形体和灵魂，他就必然地要把经济人的属性发挥到极致。巫医的道德缺失不算，作为真正白衣天使的经济人，一方面治病救人，一方面博取自己经济利益的最大化，这里面有什么值得我们诅咒的吗？

　　显然，真正应该诅咒的是体制！是忽视了人的生命价值的，忘记了承担道义的

医疗体制设计！正是这样灭失了人性关怀的医疗体制，把那么多原本天使般的医务工作者塑造成了灵魂扭曲，语言可憎，甚至寡廉鲜耻的魔样怪物。

　　仅有愤怒是无用的。诅咒魔样医务工作者也是无助的。愤怒之后需要的是反思。想通了我们执政为民的政府是否应该担负起维护生命价值的人文道义，我们接下来的医疗体制重新设计，就会注入人性的光辉，才会向世人展示出我们中国人也具有的大写人的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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