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调整人民币汇率 延长中国经济快速增长期

　　在对外开放条件下，汇率不仅影响与外部的经济交往，而且影响内部的稳定和增长。面对日益增大的人民币升值压力，必须正确把握汇率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辩证关系，合理调整人民币汇率水平，努力延长我国经济快速增长期。

　　★文/刘天宇

　　投资、消费和出口三大需求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在一个国家经济发展初期，投资、消费和出口需求不强，严重制约着经济发展，而保持较低汇率水平有利于扩大三大需求，促进经济较快增长。

　　保持较低汇率有利于扩大三大需求

　　有利于吸引外资。保持较低汇率水平意味着外国公司购买力较强而有利于吸引外资，大量利用外资可以有效促进一国经济增长。一方面，外资大量进入可以弥补投资缺口。一般来说，一国在发展的初始阶段，往往存在劳动力过剩、储蓄率低及资本不足等问题。此时，该国经济发展取决于投资的增长速度。在国内存在投资缺口的情况下，保持较低汇率水平以吸引外资是提高投资率、促进经济增长的有效途径。如有研究表明，人民币每贬值10 个百分点，外资占我国GDP的比重可增加0.34个百分点。目前，外资已成为我国投资需求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外资的技术“溢出效应”可以促进经济增长。相对于资本和劳动而言，技术进步是决定长期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跨国公司往往是先进技术的主要拥有者，它们倾向于在研发水平高的发达国家研究设计产品，然后到生产成本较低的发展中国家生产。因此，发展中国家在吸引外资过程中，可以有效利用外资的技术“溢出效应”，促进经济增长。

　　有利于促进消费。保持较低汇率水平意味着一国以本国货币表示的进口商品价格较高，因而有利于抑制进口。这样，该国使用外国原材料、商品的机会减少，“强制”消费本国原材料和产品的概率大大增加，不仅有利于扩大内需，而且也有利于该国民族产业的发展。另外，较低的汇率水平有利于吸引外资，从而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如2004年，我国在外资企业的直接就业人数已超过2350万，占我国城镇就业人口的10%以上。就业人数增加可大大增强城乡居民的消费能力。消费需求是最终需求，是促进经济增长的原动力。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平均消费率基本维持在75%以上，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也基本在70%左右。

　　有利于扩大出口。汇率调整对出口的影响主要是通过价格竞争机制实现的。保持较低汇率水平意味着一国以外国货币表示的出口商品价格较低，从而有利于扩大出口。在开放经济中，出口是一国总需求的重要组成部分，出口增加可以增加总需求，进而刺激经济增长。另外，汇率贬值会抑制进口，增加贸易顺差，增强一国购买急需技术、设备的能力，以消除经济增长的瓶颈，促进经济增长。据测算，目前出口对我国工业增长的贡献达1/4左右，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达1/5左右。因此，一国在发展初期保持较低的汇率水平，可以有效利用外需，促进经济较快增长。

　　保持较低汇率也有不利影响

　　一国在发展初期，保持较低汇率水平有利于促进经济较快增长。但随着该国经济发展及国际竞争力不断提高，本币升值压力日益增大。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强制保持较低汇率水平会给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尤其是对发展中国家来说更为明显。

　　造成国内资源过度消耗。长期保持低汇率水平会使出口资源的相对价格较低，直接刺激发展中国家资源大量出口，而且，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比较优势，发展中国家往往会过度发展本国资源消耗型产业，造成资源大量消耗。另外，长期保持低汇率水平会固化发展中国家的低成本优势，形成低物价、低消费的经济发展格局，一定程度上挤压了资源获利空间，不利于资源的引进与聚集，也无法有效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

　　阻碍自主创新。发展中国家在国际分工中往往处在产业链低端，出口产品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同时，低汇率水平又进一步降低了产品的出口价格，增强了出口的竞争力。在这种情况下，长期保持低汇率水平会强化发展中国家出口企业的价格竞争优势，他们往往“坐享”低成本带来的收益而不思进取，企业缺乏自主创新的压力和动力。还不利于降低自主创新成本。低汇率水平意味着本国货币在国际经济交往中购买能力较弱。这样，一方面会抑制国内急需技术、设备的进口；另一方面也增加了发展中国家引进国外智力、技术和设备的成本，不利于发展中国家从事自主创新。

　　不利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发展中国家往往偏重利用劳动力成本优势和低汇率带来的价格优势，不注重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主要依靠价格优势抢占市场，扩大出口，导致出口价格不断下降，进口价格不断攀升，贸易条件不断恶化。如我国贸易条件以1995年为100，2000年降至83，2002年进一步降至78。由于贸易条件不断恶化，出现了产品贸易量增加多，但贸易值增加少的现象。另外，在低汇率优势诱导下，发展中国家经济服从出口导向战略的需要，被动适应外部经济需求，导致发展中国家无法根据国内发展要求自主调整产业结构，实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严重制约着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

　　增大对外经济摩擦。发展中国家长期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和低汇率带来的价格优势导致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大量增长，在一定程度上会改变世界市场格局，冲击其他国家出口增长，导致贸易摩擦不断。如从1979年至今，共有36个国家和地区发起了694起针对中国产品的

反倾销、反补贴、保障措施及特保措施调查案件，涉及4000多种商品，影响我国近200亿美元的出口贸易。出口快速增长以及由此引发的贸易摩擦往往成为进口国要求发展中国家货币升值的借口，其结果不仅影响了发展中国家的对外贸易，处置不当还会严重冲击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

　　损害货币政策的自主性。发展中国家长期保持低汇率水平带来持续的国收支顺差，造成市场对本币升值的预期，而升值预期又会进一步刺激国际游资大量进入，进而加大外汇市场上供大于求的压力。面对不断增加的外汇资产，货币当局一方面会感到货币供给中外汇占款增加所带来的通货膨胀压力；另一方面，货币当局动用各种政策治理通货膨胀的效果也受到制约：如果提高利率，会进一步鼓励资本流入，为了维护既定的汇率水平，货币当局不得不吸纳更多的外汇资产，这会进一步加剧国内通货膨胀的压力；如果使用准备金政策与冲销政策从市场上回笼本币的流动性，则会提高本币资产的实际收益，最终也会加剧本币的升值压力。由此可见，长期保持低汇率水平不仅会损害货币政策的自主性，也会影响发展中国家宏观经济的稳定。

　　人民币汇率走势：

　　升值但不宜过快和大幅

　　从本质上说，汇率水平是由经济实力决定的，而反过来，合理调整汇率水平也会促进经济增长。目前，我国经济总体上还比较落后，继续保持较低汇率水平是有利的。但随着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人民币会趋向升值。为此，要正确把握汇率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辩证关系，在尽量保持人民币较低汇率水平的同时，根据经济发展需要及国内承受能力，主动、渐进提高人民币汇率水平，继续深化国内各项改革，不断创造有利于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国内、国际环境，努力延长我国经济快速增长期。

　　具体来说，目前及未来20年，人民币不宜过快大幅升值。一是我国国际竞争力不高。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学院2004年全球竞争力报告显示，在60个国家和地区排名中，我国国际竞争力位居第24位，与发达国家还有很大差距。特别是我国自主创新能力较弱，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缺乏技术和制度支撑，而且这一局面不会在短期内有根本的改观。在这种情况下，我国既不能有效化解人民币大幅升值带来的外部风险，也无法充分利用人民币大幅升值带来的积极影响。因此，人民币大幅升值只能从根本上动摇我国的比较优势，严重影响我国出口和利用外资，甚至会过早结束我国经济快速增长期。二是我国金融体系还比较脆弱。目前，我国银行改革仍处于攻坚阶段，完善的银行治理结构、稳健的银行经营机制、风险控制机制和市场化的监管机制正在不断建立和完善之中，金融体系还比较脆弱。今后几年是我国国有商业银行改革的关键时期，如果人民币大幅升值，势必影响我国银行业的竞争力和金融体系安全。

　　随着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人民币会趋向升值。为此，要根据经济发展需要及国内承受能力，主动、渐进提高人民币汇率水平，不断创造有利于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国内、国际环境。一是促进我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人民币小幅升值，可以适当削弱我国企业价格竞争优势，促进企业提高自主创新和改善经营管理，增强企业核心竞争力；同时，有利于改变资源过度向出口行业(主要是第二产业)聚集的局面，促进服务业快速发展，进而推动我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二是降低进口能源和原料成本。我国资源比较匮乏，在国际能源和原料价格日益上涨及我国进口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国内企业势必承受越来越重的成本负担。如2004年，我国进口的成品油均价比2003年上涨30.8%，钢材上涨43.7%，铜材上涨50.4%，铁矿石上涨1倍多，进口企业不堪重负。人民币小幅升值可以降低我国企业的进口成本，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三是缓和我国与主要贸易伙伴的关系。

人民币升值可以限制出口，增加进口，有助于缓和我国与主要贸易伙伴的关系，减少贸易纠纷，为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争取一个良好的国际环境。 　

　　但长期看，一国货币升值趋势不可避免。货币升值对一国经济影响的关键是：一国技术的发展阶段和微观企业的技术创新方式及能力。如果一国处于技术赶超阶段，并且微观企业有很强的技术引进消化吸收能力及自主开发能力，则本币升值不仅能降低企业自主开发成本，而且会加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步伐，从而带动一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正因为如此，有些国家因为本币升值带来了经济的持续增长，而有些国家因为缺乏技术开发能力，既不能有效利用本币升值带来的机遇，也无法应对本币升值带来的冲击，经济增长因此放缓甚至停滞。因此，针对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趋势，我们要未雨绸缪，进一步完善体制机制和政策措施，加快产业技术进步，用好机遇，化解风险，争取把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变成促进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动力。

　　近年来人民币面临的巨大升值压力，既有来自国际社会特别是一些国家的政治企图，也与国内改革不到位有很大关系。加速内部改革，不仅可以有效缓解人民币升值压力，而且有利于促进我国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一是推动生产要素价格市场化。我国商品价格低廉，一方面源于低成本劳动力，另一方面也有其他成本被严重低估的因素。因此，要逐步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强制要求企业承担环境保护、生产安全等方面的社会成本，推动我国生产要素价格市场化。二是调整出口促进政策。实行多年的

出口退税政策，进一步强化了我国劳动力成本比较优势，容易形成倾销事实。因此，要逐步弱化出口退税政策，加大对企业研发环节的扶持力度，促进我国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三是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实行经常项目意愿结汇制，使市场化的经常项目外汇收支成为人民币汇率决定的基础；增加市场交易主体、交易品种和交易方式，健全外汇市场；完善资本项目管制措施，逐步、有序、可控开放部分项目等。

　　资料　

　　日本和韩国是利用低汇率保持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典型代表。战后日本经济振兴以及“国际贸易立国”正是在长达20余年的锁定日元低汇率的背景下实现的。1949年，日本在美国占领当局的帮助下制定了“道奇计划”和“经济安定九原则”，将日元与美元的汇率锁定为360∶1，并一直实行到1971年2月。严重低估的日元汇率促进了日本经济持续快速增长。1955—1973年，日本经济年均增长10%，一举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这一时期，日本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由3500美元增至13500美元，增长了近4倍。从上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末，韩元基本上呈贬值趋势，韩元对美元汇率从1960年的63.1∶1贬值到1998年的1401.4∶1，贬值20多倍，在这期间，韩国经济基本保持快速增长势头，持续增长近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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