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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济
大凡改革要得以推进，除了需要具备改革的普遍动力和强烈的社会需求之外，产生一个“临界点”或者称“临界事件”往往也是关键要素。通常，这个临界点是一个悲剧。禽流感对于世界来说是一场灾难，但对于不同的国家，灾难所带来的变化是不尽相同的。对于中国来说，禽流感对促进和推动医疗服务体制的改革，应该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从人类的心理行为来分析，普遍的恐惧是造成社会变革的一个重要原因。好莱坞不久前推出的动漫大片《怪物公司》，讲的就是某新型能源公司利用孩子在恐惧时的惊叫来“发电”的故事，其依据就是人在恐惧时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回想去年的“孙志刚事件”，正因为很多人都意识到：一个和我一样，有正式工作、有住所、有身份证明甚至有大学文凭的青年，仅仅因为没有带身份证就惨死于大城市的收容所。如果这个“恶法”不除，那么我也是不安全的。因此，广泛呼吁促成了“恶法”被除。
禽流感正在带给人类巨大的恐惧，如果我们能够抓住机遇，把与恐惧伴生的能量引导到正确的地方，就可以变坏事为好事。那么，什么是正确的方向呢？就是推动只有重大事件才有可能刺激的改革，比如，目前中国非常艰难的医疗服务体制改革。
医疗服务体制改革被舆论普遍认为是不成功的，当然，这样的说法未必公允。医疗改革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它现在并没有完结。这些年来，医疗服务体系改革的基本特点是，政府全面放松了干预和控制，医疗服务体系改革的半商业化、半市场化取向已经显现出严重后果。医疗服务价格和医疗卫生费用迅速攀升，医疗保障体制建设步履维艰。
很多权威学者提出，医疗服务体系的改革，需要加强政府干预，改变过度市场化的倾向。防止资源向大城市、大医院和少数富人过度集中。要给普通大众提供就近、方便、便宜的医疗服务。从媒体的报道来看，全社会对继续深化医疗服务体制改革呼声相当高，取向也非常一致。也就是说，改革有了强烈的社会需求。
但是，这样的目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政府在收回已经下放的权力，推动医疗服务体系向平民和广大地区延伸的时候，会受到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的阻力。这就使改革成为一种“病态均衡”的状态——谁都认为要改变现状，但谁都在错综复杂的环境中徒呼奈何。这时，就需要有一个“临界事件”来打破均衡，推动改革的进程。
而禽流感，这一巨大的死神阴影的到来，则足以促使医疗体制改革回到正确轨道上来，使任何人也没办法对医疗资源的重新配置讨价还价。
禽流感的爆发与蔓延，使全社会更清楚地认识到医疗保障体系自下而上不断完善或许是最有效的途径。因为很显然，这个社会可以划分阶层，但无法隔离人群；同呼吸、共患难是人类的不二选择。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公平和效率的争论也许可以各执一词，但生命和效率的天平从来都是倾斜的。也许，医疗服务体制改革的航行由此可以纠偏。
当然，禽流感并不一定就能成为推进改革的机遇。如果我们麻木不仁，对禽流感仅仅是被动的严防死守，得过且过，期待它像非典一样倏忽而去，那它就只能是一次灾难，不会向机遇转化。相反，甚至可能出现另一种可怕的倾向，即对危险熟识无睹。因为困难巨大、不易解决，反而采取鸵鸟政策，眼不见心不烦，产生“恐惧疲劳”。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如果禽流感真的能促使基层初级卫生防疫体系重建和完善，促使医疗资源流向广大群众，促使医疗服务体制改革迈向正确的方向，也算那上千万只被扑杀的家禽死得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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