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运行稳中趋降宏观调控以静制动

　　石宝峰

　　宏观调控历时一年多，随着政策效应逐步显现，经济逐步靠近调控预期目标的同时，也引发了对当前经济走势的争论。持经济进入下降通道观点者有之，认为经济存在巨大反弹压力者亦有之，由此主张的宏观调控政策趋向也大相径庭。在此，笔者想就如何判断当前经济走势和制定相应的宏观调控政策谈一些看法。非市场化指标难以客观反映经济走势

　　不同层次的经济指标勾勒出一幅矛盾的经济图景。今年上半年，经济增长较第一季度的9.4%略有下降，但仍会高于9%；物价总水平(CPI)增幅2.4%左右；登记失业率略高于4%；国际收支顺差在350亿美元左右。从经济总体指标上看，调控的预期目标如期达到，这种指标组合被称为“1998年以来最好的一年”都不为过。但从总指标下面另一个层次指标看，一方面投资、消费和出口依然保持高速增长；另一方面，企业利润、新增贷款量、实际利用外资量和外贸进口却出现增幅回落和数量下降，从这一层次的指标看，经济又进入三岔路口，难以预测未来走势。

　　在我国庞大的经济体中，各种经济指标并不能协调地指示经济走向，这是由我国转轨经济中部分指标并未完全市场化所决定的。试想，如果一种指标受到经济以外力量的干预，又怎么能反映经济变量的内在逻辑联系？而由此形成的指标体系又怎么能客观反映经济运行走势？

　　今年前5个月，一些指标出现了大幅回落。如居民消费价格3月、4月和5月的环比价格分别下降0.9、0.3和0.2个百分点；新增人民币贷款增加9875亿元，同比少增1603亿元，仅完成全年计划新增人民币贷款量的39.5%。房地产土地购置面积增长3.7%，比2004年和2003年同期分别下降6.1和53个百分点。然而根据这些指标判断经济迅速走低却有待商榷。且不论价格总水平(CPI)并未包含房地产、股票等资产价格，单就我国目前不完善的价格体系就不足以让价格总水平反映经济走势。如政府规定，当一个省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月环比超过1%，或者同比累计连续3个月超过4%时，该省应暂停出台提价项目3个月(简称“两条控制线”)。今年2月份全国有25个省份进入“两条控制线”，这些被抑制的涨价压力体现不到CPI中去。

　　更进一步看，受过去我国对各种生产要素实行统一调配使用的影响，当前政府对各种要素采用多种手段进行指导定价，没有形成市场价格，更谈不上理顺要素之间和要素与产品之间的价格关系。所以，当前用以反映通胀水平的CPI并不能如西方市场经济国家中的物价总水平能够全面反映国民经济的运行情况。至于贷款量和土地购置面积的大幅减少，多是行政手段控制的结果，而并非市场经济主体作出的理性选择。众多企业转而依靠“民间融资”，一些中小企业流动资金出现困难；今年全年地方申请的用地量超过1000万亩，远高于农用地转建设用地400万亩的计划数。市场化较高指标判断经济运行稳中有降

　　在其他指标显示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判断当前经济走势，笔者认为可以跟踪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和企业利润指标。消费主要涉及产品市场，该市场中价格的市场化程度高，而且消费是居民自身理性选择的结果，比投资更难受政府控制，比进出口对国民经济的影响要大。前5个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3.2%，实际增长11.9%；5月份实际增长12.1%，已经连续8个月保持两位数增长，且增长幅度波动不大。通过研究投资和消费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发现，当经济处于景气周期的衰退期时，投资往往大幅度收缩，而消费却具有一定刚性，除了在复苏和繁荣时期拉动经济增长外，还是经济中的稳定力量。在当前投资增长大幅回落情况下，消费维持了较高速度的增长，这无疑对经济企稳、阻止其迅速陷入下降通道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企业生产经营状况是一种具有更大市场背景的经济指标，它往往是企业作为市场主体进行理性选择的结果。总体看，前5个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同比增长15.8%，增幅比一季度和去年同期分别回落1.4和27.9个百分点。而亏损额同比增长56.2%，增幅比一季度提高19.7个百分点。一些能源消费行业和中间产业利润出现大幅下降，其中电力行业由去年同期增长34%变为今年下降25.9%，建材和机械分别下降37.5%和13.2%，回落了236.1和43.7个百分点。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基础产业应收账款净额同比增长加快，其中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分别增长5.9、36.2和23.2个百分点。与基础产业相比，中间产业更容易受下游行业和市场需求的影响，在经济收缩期，受市场需求的影响，它会先于基础产业收缩，同时会减少对基础产业产品的需求。当前这种中间产业利润大幅回落，而基础产业利润高企、应收账款净额增长加速的局面充分说明我国经济已经显示出周期性转折迹象。

　　因此，通过关注一些市场化程度较高的指标，初步分析当前经济走势，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尽管经济中仍存在局部性、时段性偏紧，但经济总体稳中趋降的走势已经形成。内部适时微调外部改革推动

　　客观讲，本轮宏观调控是取得积极成果的。在经济整体出现转折迹象的时期，宏观调控需重点考虑如何进一步巩固和发展现有宏观调控成果。

　　现有的经济状况是前一时期实行“组合拳”式调控政策的结果，部分政策的紧缩作用还在逐步释放，如若再下“猛药”，会形成两种紧缩政策作用的叠加，容易导致宏观经济丧失活力，脱离平稳发展的轨道。放松同样站不住脚，本轮宏观调控有通过抑制投资过热给经济降温的意味。如今经济虽不热，但投资依然高位运行，而且反弹的压力和意愿都很强。重点调控目标并未完全实现，岂有半路“撤兵”之理?宏观调控政策本来就是一种相机决策的“中性政策”，经济转折期更应该保持政策方向和力度的连续性，保持一种“以静制动”的姿态。

　　说宏观调控“以静制动”并不代表无所作为，目前的宏观调控内部需要有小动作——适时微调。经济运行总体良好，但局部不协调情况时有出现。当前，外贸顺差持续增长给我国外贸条件和国内货币政策操作都带来了不小的困难。由国家主导进行大规模集中采购，既可以化解大量顺差带来的压力，又可以进口国内急需战略物资和高科技产品；纺织品贸易摩擦问题突出，仅仅进行双边磋商是不够的，可以研究取消纺织品出口退税，通过一些主动措施应对；今年国内粮食供求平衡和粮价稳定情况并不乐观，可以进一步合理预测粮食供求，先摸清家底，然后通过国家储备粮体系并统筹国内外粮源，合理调控粮食进出口，确保国内粮价基本稳定和粮食供需平衡……

　　宏观调控以外需要有大动作——改革推动。在宏观调控微调期，可以着力推进市场化改革进程，在一些亟待有所突破的经济领域出台切实可行的措施使改革有新的进展，为进行持续不断的宏观调控建立良好环境。

　　改革的重点首先应放在价格改革上，得想方设法理顺生产要素价格的关系。利率是资金的价格，利率市场化在逐步推进，可不可以考虑通过对民间融资的扶持和规范促进市场利率的形成？工资是劳动力的价格，能不能形成一个合理工资水平和增长机制？上世纪80年代末，我国经历过一次“产品价格闯关”。20年后，一些能源、原材料的价格恐怕也难以避免“闯关”的过程。这些都必须通过价格改革来实现。改革的重点还要涉及投资体制，但是由于投融资体制改革阻力较大，可以通过进行税制改革加以推进。

　　只要宏观调控内部实行适时微调，外部辅之以关键性的改革进行推动，相信通过宏观调控拉长本轮经济增长周期是可以顺利实现的。(作者单位：全国人大财经委经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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