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贸易摩擦变贸易战

　　凯／文

　　面对越来越多的贸易摩擦，实用主义总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在对待中国纺织服装产品时，美国和欧盟明摆着都是实用主义者，在自己的产品出口时要“贸易自由”，在别人的产品进口时就要“贸易平衡”。

　　中国政府也越来越实用，从提高74种纺织品关税，到取消81种纺织品关税，前后都不到一周时间。不过，摆正实用主义的态度只是一个方面，用好实用主义才更为关键。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贸易摩擦变成了贸易战。

　　在对待纺织品贸易问题上的180度大转弯，无论是非对错，都显示出政府政策的不稳定性，从而也说表明了政府在决策过程中遇到的限制因素不仅来自国外，还来自国内。

　　中国政府要如何在今后用好“实用主义”其实是一个策略问题。如果一定要说这个对策过程和什么经济理论有关系，那就是“博弈论”。而“博弈论”要如何用好，中国是缺乏经验的，与欧盟和美国这样的国际贸易谈判老手“博弈”，还要一步步摸索。

　　中国与美欧的纺织产品贸易摩擦以及解决过程成了一个系列事件，每一次变化都显示出博弈的复杂性，考验着政府的谈判能力。

　　在上期的《经济棱镜》中，笔者以《用实用主义解决贸易冲突》为题，探讨“中国政府为什么要在布什政府对华一系列服装产品采取措施之后，才对74种产品调增出口关税”的问题。当时的想法是政府变得越来越实用主义，为了避免更大的贸易冲突，也为了长期的纺织行业结构调整，才主动设置限制措施。

　　文章一出，马上就有人问了：“实用主义”是一回事，用好“实用主义”是另一回事，“既然美国已经决定要对一系列的中国服装产品采取限制措施，中国政府为什么又在此基础上重复采用出口关税提高的限制措施”？

　　政府提高74种产品出口关税的初衷也许没有错，既能调整产业结构，又可表明谈判解决问题的态度。但是，中国政府的底牌是否还是丢得太早了？对于欧美即将设限的具体产品而言，让步是否太多了，同时也失去了进一步讨价还价的“筹码”？

　　果然，中国政府的谈判代表们似乎立刻就认识到了这些问题，并且一步一步回头。

　　在宣布准备提高关税后几天，商务部发言人崇泉出来表示：如果其他国家采取行动限制中国产品的出口，这些产品将从征收出口关税的商品目录中予以排除。此举动表明：中国将会坚定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是努力安抚本国公司的不满情绪。

　　时间再过去两天，崇泉又一次出来宣布：“政府决定对香港原产纺织品免征新关税”，“今后公司在出口原产于香港的纺织品时无须再申请出口许可证”。

　　通过“微调”政策以适应新变化，同时也将谈判筹码逐渐回收一部分，这些似乎表明：政府在“实用主义”的基础上开始考虑如何用好“实用主义”。但是，没有过去几天，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政策终于出现180度的大转弯，“一退一进”让人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感觉。

　　用好“实用主义”，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这一轮的纺织品贸易“博弈”中可以看出，中国政府的政策运用还可以更加成熟，一开始就可以将事情考虑得更加圆满，而不是出了问题再来修补。这样无疑会减损政府政策的权威性。

　　根据英国《金融时报》的一篇报道称：制造商和采购商并不是最关心中国政府宣布提高关税，他们主要关切的还是欧美的“保护性”配额。“因为配额预计将在今年稍晚时候使许多中国纺织品无法装船出货，而关税只是会让那些纺织品价格略微高一点”。

　　当然，如果美国强加配额，取消关税是有道理的，但是政府的政策如果像“过山车”，生产商和采购商就会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总是要试图预测政府的下一步举措以及可能对他们业务造成的影响。

　　实事求是的讲，关税升降对于不同的中国纺织企业影响也是不同的。低端市场的出口商欢迎中国政府宣布的停征出口关税决定，因为本来将在6月1日生效的74种纺织品关税会挤掉它们很大一块利润。但是对于从事更高附加值服装业务的企业来说，商务部的行动将只会鼓励低端制造商。

　　用上海伟星服装销售公司销售经理对《金融时报》记者说的话就是：“虽然取消出口关税给低利润的牛仔服生产商们留出了利润空间，但对我们将没什么影响。保护性措施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同时，这样一系列的变化，也让人明白决策者面对的限制因素之多。决策者的目标本来应该是中国外贸整体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单独考虑一个行业、或者一个企业。

　　但是，政府在牺牲一定行业的利益（就算明知道是贸易对手不讲道理）时，还要保证该行业平稳的发展。不至于由于遭受到太多国内压力，最终导致原计划的失效。

　　决策者面对的局限条件是多方面的，既不能多度让步使自己的企业吃太多亏；又不能“硬碰硬”打贸易战，导致两败俱伤。

　　贸易战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中国政府在纺织服装贸易上与美国和欧盟的“博弈”还在继续。尽管中国的关税政策180度大转弯，欧盟的贸易代表曼德尔森还是表示希望与中国协商解决争端。没有谈不好的事情，只有不愿谈的事情。要维护自由贸易持续，中国、美国和欧盟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双方在纺织品问题的解决上本来可以做得更好，需要的只是更多的诚意。

　　中国是一个从来不缺乏商业精神的国家，但是中国政府在进入WTO之后需要尽快补充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政府机构需要变得更加有效率，在对外谈判中更加“实用”、更加讲究策略。至少政府制定政策应该更加成熟，而不要那么草率。（3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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