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中部中心西部平台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5月29日 16:30 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报评论员欧阳觅剑

　　武汉成为中部崛起的龙头，这是很多湖北人的愿望，他们提出很多将武汉建设成为中部经济中心的构想，包括“1＋8”武汉城市圈。对于武汉“中部龙头”的地位，河南方面发出挑战，他们认为郑州比武汉更有能力成为中部崛起的领头羊。

　　这两个省的“龙头”之争颇为热烈，但中部其他四省却只是冷眼旁观，他们对“中部龙头”以及中部其他问题提不起太多兴趣，湖南、江西、安徽都希望与东部地区一同发展，尤其是江西，明确提出甘当“长珠闽”配角，将自己定位为东部“凤尾”，以此跻身东部地区。中部各省有非常强的离心力，这使它们不能形成经济意义上的整体，各自寻求区域合作伙伴和发展道路。地理意义上的中部包括六个省，经济意义上的中部则只有湖北和河南。

　　中部各省缺乏对中部的认同，是造成这种分崩离析局面的原因，而背后的深层原因，则是各省之间的经济联系有限，没有形成相互促进的格局。以前没有所谓“中部龙头”或者说中部经济中心，可以预见，以后也不会有，这是由中国的经济格局以及中部的区位状况决定的。

　　经济中心的意义在于为周边地区的发展提供动力，起到带动作用。那么，动力怎样产生呢？

　　市场的逻辑

　　很多人认为，如果一个地区的经济水平比周边地区高出很多，就能对周边地区起到带动作用，起到经济中心的作用。因此，经济中心的形成在于重点发展一个城市，提高它在所在地区的首位度(一个地区最大城市与第二大城市经济规模的比值)。首位城市发展起来之后，导致土地和劳力等生产要素价格上升，于是企业和产业向周边地区转移，带动它们的发展，这就是所谓的“溢出效应”。与这种观点相对应的发展战略是政策和投资向首位城市倾斜，增大其经济规模，以达到“溢出”的程度。

　　但是，首位城市一定会因为倾斜性的政策和资金投入而获得较快发展？以倾斜的方式向首位城市投入资金，就一定能比投向周边地区产生更多收益？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所谓“溢出效应”充其量不过是首位城市对周边地区进行“掠夺”之后的“返还”，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弃倾斜性政策，直接发展周边地区。实际上，这种观点认为经济中心依靠投资等供给手段而形成，其作用是向周边地区提供资金和产品，也就是成为“供给中心”，这可以说是“供给的观点”，它在逻辑上存在漏洞，原因在于，供给要以需求为依归才能得以实现。

　　我们知道，GDP的增加具有“乘数效应”，需求越旺盛，“乘数”就越大，投资带来的GDP也越多，反之则少。因此，经济中心能否带动周边地区的经济增长，取决它能向周边地区提供多少市场需求，而不是取决于它能供给多少资本和生产要素——有了充足的需求，资本等生产要素总是容易获得，不一定需要经济中心供给。也就是说，经济中心应该是“需求中心”或者说“中心市场”，它因为旺盛的需求而快速发展，并依靠吸引和提供市场需求联结和带动周边地区：它为交易活动提供平台，然后向周边地区提供订单，带动它们的产业和企业发展。这是“需求的视角”，或者说“市场的逻辑”。

　　根据“市场的逻辑”，如果不能积聚市场需求，倾斜性政策是没有意义的，它不可能使一个地区因此而成为经济中心。崛起的动力在于市场需求，湖北或者武汉要成为某一地域(比如中部)的经济中心或者“龙头”，取决于它们能不能成为该地域的“中心市场”。

　　湖北在哪里？

　　“1＋8”武汉城市圈是湖北中部崛起的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个城市圈由武汉及其周边100公里范围内的黄石、鄂州、黄冈、孝感、天门、仙桃、潜江、咸宁等8个城市组成。规划这个城市圈，是为了促进9个城市的协同发展，但主要还是为了做大做强武汉，继续提高武汉在湖北的首位度。

　　但事实证明首位度的提升不一定带来地区的发展。2004年，武汉GDP为1956亿元，经济总量第二多的地级市宜昌为588.68亿元，比值为3.32。这个首位度远高于珠江三角洲地区的1.2(广州4115.81亿元：深圳3422.80亿元)和长江三角洲地区的2.15(上海7450.27亿元：苏州3450亿元)，只比西北一些省份低。如此高的首位度并没有使武汉带动其他地市的发展，反而是普遍的欠发达拖累了武汉的经济，省内并没有形成对武汉的强劲市场需求。

　　武汉的发展没有来自市场需求的动力，湖北只能通过供给方面的调整来继续做大武汉，比如将东风汽车总部搬迁到武汉，武烟集团联合重组各地市烟厂，武钢并购鄂钢等方式促进武汉的发展。这些措施使武汉的企业得以加强，但主要不是通过市场的手段。而“1＋8”武汉城市圈是又一个做大武汉的措施，湖北希望经济继续向武汉集中，使武汉形成中部龙头的地位，从而争取到国家的优惠政策。但这对武汉和湖北的发展会有持久的促进作用吗？地区经济中心的形成，在于吸引到大范围的市场需求，没有需求作为基础，计划方式和供给手段难以奏效。

　　武汉曾经有“九省通衢”之称，也曾有“货到汉口活”的说法，看起来武汉和湖北有形成区域“中心市场”的区位优势。但实际上，武汉和湖北并没有成为区域交易中心，它们在全国市场体系中的地位，还不如邻近的湖南，虽然湖南GDP比湖北少，但批发市场和物流业的发展情况却要好于湖北。

　　汉正街是有名的批发市场，这里最早是做服装批发，现在还形成了建材和小商品市场。但汉正街的逐渐衰落也是有目共睹，早已不如往昔，在全国的地位也在不断下降，而湖南长沙的高桥大市场和株洲的芦淞服装大市场却日益壮大，成长为中南地区最大的专业市场，产品销售到包括湖北在内的10余个省区。

　　湖北的物流业也滞后于其经济发展水平。2004年完成货物周转量1403.6亿吨公里，少于运输条件差不多的湖南(1565.99亿吨公里)，更少于上海、天津、山东、广东等经济较发达省市。

　　批发市场和物流业的发展情况不好，表面的原因是管理不善(比如忽视了汉正街的建设)和交通条件改变(比如长江水道在交通运输中地位下降)等，但深层的原因则是湖北的市场需求较少，交易活动不够发达。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中国的经济重心向南向东转移，全国市场的重心也发生了改变，这是武汉服装等轻工产品的交易活动减少的原因。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湖北经济的自然性和计划性比较强，较少参与到区域性的开放市场中。

　　湖北各地区的经济状况，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以农产品和农产品加工为主，包括粮食、棉花等的生产以及纺织，仙桃、天门、荆州、荆门等就属于这种情况；第二类是依托于矿藏的工业城市，鄂东的黄石、鄂州有比较丰富的铁矿，发展出钢铁工业，潜江则是江汉油田所在地；第三类是因为国家重点项目而获得发展的城市，武汉有武钢等“武字号”大企业，宜昌有葛洲坝和三峡，襄樊和十堰是东风汽车。

　　这些地区的经济基本上都是依托于优越的自然条件，而不是依托于市场需求，在前工业化时期和工业化准备阶段，它们的经济状况比较好，湖北经历了辉煌时期，经济总量一度是全国第六，特别是武汉，曾经是仅次于三大直辖市的第四大城市。但当中国的工业化程度越来越高，要素和产品流动性更大，市场的作用更加突出。这时湖北在全国的地位就开始下降。农业变成了弱势产业，矿藏开始枯竭，国有经济和财政投入在国民经济中的作用下降，湖北成了落后者，发展速度甚至落后于中部其他省份。

　　西部平台

　　湖北要崛起，不能再依靠自然条件，而要寻求市场需求，根据市场需求进行产业选择，改变自己。那么湖北能够吸引到哪里的市场需求呢？

　　经济比较封闭，没有形成开放的市场，这其实不是湖北的特殊情况，而是中国的普遍状况。在前工业化时期和工业化准备阶段，各省都以自然经济和计划经济为主，市场活动很不发达，相互之间也不是完全开放。这种格局的打破首先出现在沿海地区，它们因为比较低廉的要素价格吸引到国外的市场需求。旺盛的外来需求促进了沿海地区经济的发展。于是形成了沿海以外向型经济为主和内地以自然经济和计划经济为主的断裂格局。

　　在这种格局中，湖北区位优势较难显现，因为距离海洋较远，它不能吸引到外来的市场需求。目前中西部市场需求的规模比较小，还不足以提供强劲动力，在内地形成一个区域经济中心。但随着内需的增长和国内市场的成长，它的市场地位可能会发生改变，成为区域经济中心，吸引到内地的市场需求。

　　沿海地区因为有国外的需求提供动力，会形成经济中心，现在雏形已现，就是珠江三角洲地区、长江三角洲地区和环渤海地区。湖南、江西、安徽将接受沿海的辐射，市场需求为它们所吸引。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湖北又将通过这些地区形成与沿海地区的连接，市场地位更低一级，这种状况将维持几年，在几年之内，湖北的经济增长速度将可能落后于这三个省。

　　但随着内地经济总量的增长，内地将有足够的动力支撑起一个区域经济中心，而湖北则有望成为这个次级经济中心。但它吸引到湖南、江西、安徽等中部地区的市场需求的可能性比较小。湖北的区位优势是离西部比较近，它可能吸引到重庆、四川、陕西的市场需求。历史上，武汉“九省通衢”地位的形成，部分原因是四川货物顺长江而下向东运输。湖北可能再次成为这些西部省份的中心市场，成为西部的经济中心，成为西部与东部交易的平台，吸引到西部的市场需求，并将它们的产品转运到东部。

　　湖北成为区域中心市场，与两个因素相关，一是全国市场的发展，二是与全国的交通。全国市场的发展不受控制，但湖北可以在交通上做些准备，首先打通一些出省的通道。目前湖北出省的通道比较少，特别是鄂西和向西的通道少，与重庆、四川、陕西之间都没有高速公路相联。湖北应该利用国家高速公路网和铁路网的规划，打通通向周边省份的高速公路和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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