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亿元卖掉狗不理后的思考

　　□尹中余(上海隆瑞投资顾问有限公司)

　　1亿元卖掉狗不理事件，使一些地方政府受到鼓舞。在江浙一带，一股以公开竞拍方式处理国有企业的风气正在酝酿，这样操作的负面影响却被忽略

　　经过多轮竞拍，政府最终以1.06亿元的高价卖掉了天津狗不理集团，成交价格远远超 出了原先的市场预期。虽然政府通过公开竞拍方式将狗不理卖出了一个好价格，但很难说政府就是真正的赢家。因为政府不同于纯粹的财务投资人，需要对社会经济的整体运行状况负责。综观狗不理的改制过程，这种竞拍方式所产生的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首先，简单的价格竞拍使狗不理的未来命运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犹如女孩选对象，稍有闪失就会造成终身的痛苦，很多明星企业因此走向衰亡，健力宝、开开实业就是前车之鉴，他们都是因为在改制过程选错了对象而遗憾终身。拥有150多年历史的狗不理更容易如此，因为狗不理早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企业文化和价值理念，与外部股东融合的难度很大，未来一旦形成冲突，已经处于被支配地位的狗不理就很危险，凝聚着几代中国人智慧和汗水的狗不理品牌很有可能就毁于一旦！虽然地方政府事先对竞拍者列出了一定的限制性条件，如要求受让方必须是热爱狗不理品牌，拥有较强的财务实力，但这些条件过于宽泛，不仅难以筛选合格的受让方，而且连投机者的进入也难以防范。很多资本运作高手不仅财大气粗，而且颇具现代经营理念，不久前彻底垮台的大庄家德隆就让无数的企业和政府上当受骗。据媒体报道，最终取得狗不理产权的天津同仁堂是最后两天才决定参与竞拍的，入场竞拍之前还没有与狗不理集团正式接触，狗不理集团董事长事先也不认识这位大东家。从这个角度看，狗不理的产权转让方式还不如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因为在包办婚姻中，虽然女儿不能自己选择夫婿，但父母一般会代替女儿对女婿和婆家进行认真考察的。狗不理相当于被父母仅根据男方的彩礼多少就嫁出去一样。

　　另外，狗不理改制方式会进一步加剧国企管理人员的逆向选择。如果狗不理集团存在大量或有负债，或者存在大批等待安置的下岗工人，则还会有多个买家竞相收购吗？说不定政府会主动要求管理层收购这家无人问津的企业。正是因为狗不理的经营状况良好，才导致了收购者纷至沓来，内部人收购的难度显著增加。长此以往，国有企业管理人员将没有动力将企业经营好。

　　毁掉的企业难以复活，失去的人心更是难以挽回，如果现实情况确实如此，则地方政府不仅算不上是赢家，而且还可能成为最大的输家。作为一名资深购并人士，本人认为狗不理集团产权改革的合理程序应该是：首先，政府相关部门与公司管理人员、职工、债权银行等利益相关者代表以及中介机构一道组成狗不理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然后，改制领导小组对符合一定条件的受让方进行全方位考察，进一步排除不合格的参与者；最后，如果考察之后仍有多家企业符合受让条件，则应当组织受让方进行综合竞标，竞标的内容除了对狗不理的报价以外，至少还应当包括自身财务实力、管理人员资信等级、酒店行业管理经验、对狗不理的发展规划、职工安置等多个方面，经综合测评后选择最合适的受让方，而不应当只是报价高者得。

　　由于缺乏惟一的衡量标准，很多人会担心上述操作程序会被人操纵，失去公允性。本人认为只要把握如下要点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上述程序的有效性：1)事先确定综合竞标的主要内容和评分标准；2)竞标方案的确定和修改需经改制领导小组集体表决通过，每个利益相关者代表均拥有一定份额的表决权并承担相应的责任，确保某个人或个别部门不能操纵竞标程序；3)政府监察部门事先向改制领导小组派驻监督人员。

　　如果在全面考察之后没有发现明显合适的受让方，则政府应当考虑让管理层和职工直接受让狗不理集团的控股权，因为过去良好的经营业绩已经证明狗不理内部员工有能力管理好狗不理，他们取得狗不理控股权后将有利于企业的平稳发展。但令人遗憾的是，目前社会舆论对于内部员工参与国企改制存在很多非议，很多人一提起内部员工持股就与暗箱操作、国有资产流失联系起来，其实这是莫大的误解，现实的情况是如果主管国企改制的政府部门不廉洁，则不论将国有企业卖给谁都会存在腐败，卖给外资和民营企业政府的腐败会更严重，卖给内部职工反而最廉洁，因为每个职工的购买比例都不高，个人行贿的动机不会很强烈。现实中，内部职工受让国有产权确实有价格优惠，但一般来说这些价格优惠都是明折明扣。

　　还有人认为，人数众多的职工成为企业股东之后必然会导致新的大锅饭，其实这完全属于投资银行技术问题，有经验的财务顾问完全有能力协助国有企业在改制后不出现大锅饭现象，很多职工持股企业都很有效率。另外还有不少“理论家”认为管理人员成为股东不符合现代企业两权分离的特征，是企业组织形式的倒退，其实这是对现代企业制度的歪曲和误解，一般来说，企业发展到了一定规模之后原来的创业股东往往力不从心，只好聘请职业经理人打点自己的企业，但这并不是现代企业制度的本质特征，如果创业者能够一直很有效率地管理着自己的企业，则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样就不会存在令全世界投资者头疼的委托代理问题了。按照我们这些“理论家”的观点，微软肯定不属于现代企业，因为比尔·盖茨一直亲自管理着微软。

　　当然，本人也不是认为内部员工收购一定就是狗不理改制的最佳选择，因为员工持股确实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本人只是希望政府部门将来在组织国企改革时，尤其是有影响力的大企业改制时应当采取一企一策，尽量避免采取简单的价格招标。单一的价格竞标仅对电力、矿山等定价因素单一的企业适用，当年德国政府在处理东德遗留下来的大批国有企业时几乎没有采用过单一的价格招标方式。成就一家企业很难，但毁掉一家企业却很容易，像狗不理这样的知名企业我们更应该倍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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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不理为何拍卖

　　2月28日，随着拍卖槌重重落下，有150多年历史的老字号“狗不理”结束了国有企业身份。

　　天津狗不理包子始创于1858年。目前，已成为一个拥有狗不理总店、大酒店、速冻食品销售中心、快餐有限公司、物流有限公司以及80余家特许连锁企业在内的大型企业集团。

　　当狗不理将被整体拍卖的消息传出时，人们的第一个反应是：又一个老字号经营不下去了。其实，2004年，狗不理集团公司经营效益再创历史新高，是经营史上效益最好的一年。

　　狗不理已是天津一张“城市名片”，可是，去了狗不理，又觉得差了点儿什么，主要是服务让人不满意。

　　比如服务员把一堆碟子和碗、还有一把筷子一股脑儿扔到桌上，让客人自己动手摆放。茶水被叫了好多次才上桌。

　　董事长赵嘉祥已接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投诉，但一直没有解决。原因有一个，这些职工都属国企职工，身份稳定、心理安定，不怕什么。工会主席刘芬说：“这不是教育就能解决的。”

　　就这样，“国企”成了狗不理前进的一个障碍。首先，职工老化严重。狗不理在职职工565名，退休职工477人，比例接近1∶1。其次，资金再投入存在困难。和平区经贸委副主任盛意利说：“狗不理要做大、做强，政府没有资金再投入了。”其三，管理落后。赵嘉祥说，国企的管理方式养了不少懒人。其四，经营不畅。赵嘉祥说，国企船大掉头慢，而市场认实力不认资历。最后，人才匮乏。一位经理人员说，月平均工资1000多元，不可能吸引优秀管理人才。

　　在一次记者会上，赵嘉祥总结说企业的发展来自各级政府的支持，但同时，其压力也来自政府干预。2000年，政府把东方大酒店——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划给了狗不理。除了100多名职工要安置，更糟糕的是，那座楼经过有关部门评估是危楼。狗不理投入了大量资金加固、改造，造成了负债增加。依据资产评估，狗不理集团总资产1.17亿元，负债8000多万元，其中包括2000多万元金融债务和6000多万元其他债务，后者主要是货款、工程款。

　　与其他固步自封的老字号不同，狗不理这些年一直在求新图变。除了4家直营店，狗不理至今已成为拥有大型饭店、中型酒家、排档式餐厅、快餐、早点、速冻食品生产、商业零售、物流商贸、烹饪学校以及有80余家特许连锁店铺的集团公司。在日本、韩国、美国开有分店。

　　但连锁经营也带来负面影响。赵嘉祥说：“在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在餐饮企业中率先推出特许经营，有经验，更有教训。由于我们不能完全标准化生产，也不能对加盟店的经营者进行系统化培训，使我们的包子口味、经营方式各地有差异。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们的声誉。”

　　在狗不理转让的招标书中明确写着，受让方不能改变狗不理的发展方向。2月28日的拍卖结束后，天津同仁堂董事会秘书周学谦说：“狗不理的经营性质将不会改变，同仁堂会充分利用狗不理老字号的品牌影响力，继续从事餐饮业。”

　　(据《中国青年报》记者李新玲文章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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