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一：人总是要被收买 妥协乃天经地义之事

　　朱伟一(北京)

　　为了赚钱这个共同目标，券商、公司高管、媒体以及教授学者走到一起来了。

　　考费(John Coffee)教授是美国顶尖级法律教授，长期在哥伦比亚大学执教。他是美国艺术和科学院院士，还被《全美法律杂志》评为美国百强律师之一。安然公司造假败露之后 ，考费教授曾猛烈抨击安然的高管，同时，也批评安然所聘用的Vinson & Elkins("V&E")律师事务所。

　　V&E律师事务所并没有恼羞成怒，也不正面反驳考费教授，反而出钱聘请他为安然一案的专家顾问。考费教授拿了人家的钱，前后可就不是一个人了，立刻变了腔调。郑重其事地出了一份意见书，明确表示，不应当追究V&E律师事务所的责任。其理由是，"如果只是就客户所披露的材料提供咨询，提出意见或编撰材料，则律师不应该负责任。"

　　替V&E律师事务所说话并不丢人，拿钱后为V&E律师事务所说话也不丢人。恶心的是考费教授先前一种说法，拿钱后立刻便是另一种说法。改口之快，没有任何过渡，完全抹杀了是非对错。

　　但考费教授不这样看，他认为自己仍然在为真理而斗争。凭心而论，考费教授也有苦衷，股民既没有给他钱，又不能给他官，你叫他怎么为股民说话？

　　无论谁掌握经济命脉，无论谁有话语权，如果真肯为股民说话，如果真心实意地为广大股民谋利益，那么股民也就不成为股民了，他们也要骑到别人头上作威作福。如果人人平等，如果人人不做冤大头，那么券商、公司高管又去赚谁的钱？

　　人总是要被收买的，妥协是天经地义的。

　　地球有一天会消失，难道我们就真的能够几十年如一日、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何况，我们大多数人还要结婚，要生儿育女、养家糊口。总之，我们需要钱。我只关心一个问题，为V&E律师事务所说话，考费教授到底拿了多少钱？换句话说，就是别人出多大价，考费教授才愿意移船就岸？

　　考费教授到底拿了多少钱？他守口如瓶，只说自己从V&E律师事务所拿到的钱仅为其两年收入的1%。什么叫两年的收入？美国政府收税怎么收？一年一收。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学费怎么收？一年一收。为什么考费教授要两年一算？考费教授在玩弄律师的诡计了。

　　首先，他们并不说自己两年内的收入到底是多少，别人也不好问，因为美国视个人收入多少为重大隐私。再者，每年的收入是不一样的。两年是考费教授为V&E律师事务所效劳的一年与前一年为两年，还是与后一年同为两年？所以，考费教授在V&E律师事务所处到底拿了多少钱实在不好计算。

　　有人卖身投靠，这本身并不一定是件坏事。要想卖身投靠，至少必须有两个前提条件。

　　首先，卖身者是自由人，有人身自由，也有精神自由，至少在卖身投靠之前是这样的。否则，卖身从何谈起？如果没有人身自由，那只能是赎身或逃身。

　　其次，收买者对投靠者的言论还是有所惧怕的。不然，有什么必要招降纳叛呢？指鹿为马就可以了嘛。比如，V&E律师事务所就比较惧怕考费教授，比较惧怕他的深揭猛批。卖身投靠的法律教授固然可耻，但恐怕并不是最可悲的，也并不是最可怕的。怕就怕学界与官商已经结为一体，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美国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至少现在还没有。考费教授之所以为V&E律师事务所狡辩，就是因为证交会正在追究V&E律师事务所的责任。

　　安然公司的高管干了许多坏事，但这决不只是券商以及上市公司高管不讲诚信所造成的，更不能完全于归咎于股市监管者。为了赚钱这个共同目标，券商、公司高管、媒体以及教授学者走到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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