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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搞廉政保证金试点地方的一些官员说，廉政保证金制度是以人性本“恶”为起点设计的，“用经济学手段治理腐败”。我不知道他们说的“经济学手段”是什么，但经济学原理讲的无非是“金钱”、“交换”和“利益”，他讲的人性理论无非是指人是自私的，总会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经济学的“原理”就是要满足人追求利益的需要。于是得出了“治官”反腐的“经济学手段”，应该尽量满足官员的欲望，官员就不会去贪了。
看来我们在经济领域的市场经济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在不应该市场化的领域却滥殇“市场经济”。过去几年，有经济学家提出了“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社会发展战略。于是，有些人不顾环境资源的破坏，不管社会公平正义，忽视人的价值，大搞数字GDP游戏。现在有地方又玩出了新花样叫“廉政保证金”，似乎是为了省得个别官员拿太多现金，让群众“眼红”，于是就搞点“期货投资”，而且也设计点“风险”，可以蒙住群众的眼睛。
中国很多历史经验教训就在于，本来好的东西却把它滥行于世，结果变成坏的，甚至荒唐的东西。“经济学手段”讲利益、交换，成本、代价等，只有在经济领域才能发挥正确的作用。而我们把这些“经济学手段”滥殇于人与人之间、教育学术之中、官场和治国之中等等。不仅商人，而且一些政府和政府官员也在自觉不自觉地推崇“经济学”的价值观和道德观，这就是官场腐败的根源。经济学的手段和经济学道德观滥殇官场，就成了腐败的道德观。搞廉政保证金制度，实际上是在官场宣扬一种以追求经济利益的正当性、以赚钱为目标的官场文化，我们的反腐机构宣传这种东西，实际上是以腐败的道德观误导官员。
在西方国家，也没有把“经济学的手段”用于治学、治官、治国，没有提倡和实行过“高薪养廉”的理论和制度。美国是西方国家中最不讲社会福利、最“市场”化的国家，你问问他们的官员收入几何？被认为待遇优厚的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年薪不过15万-16万美元，而法学院刚毕业的实习律师年薪可达11万美元。
多元的人生价值起着防腐作用：要赚钱，就应选择去经商而不要从政；要自由，就选择去从教或自由职业；要为社会服务，为社会作贡献或实现政治理想，才选择从政。而廉政保证金制度却在提供一种当官就应该赚大钱的道德观，这就是中国古代“当官发财”、“荣华富贵”的封建腐朽官场文化和道德的翻版。
讲高薪养廉的只有东亚少数几个国家和地区，中国不像新加坡，平均那么富裕，政府那么小，只有屈指可数的官员。中国官员数量很大，不可能实行高薪，宣传高薪养廉只会对官员起着戕害作用。官员腐败与长期流行的这种高薪养廉理论的误导有很大的关系，它搞乱了公务员的道德和价值观。无论是新加坡、还是香港，“廉”不是高薪养出来的，而是靠从政道德的培养，酷法(新加坡)和廉政公署(香港)的严“查”，加上新闻媒体和民众的监督。一个民主的国家，不太可能实行官员高薪制，因为政治家面对民众是不太敢说出这句话的，高薪制法案也不太可能在议会通过。
□蔡定剑(中国政法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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