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0亿巨额赌资外流在考验中国监管体制

　　作者：江涌 编辑：夏欣

　　北京大学中国公益彩票事业研究所提供的数据显示，中国每年外流的赌资高达6000亿元人民币。为搭乘中国富裕的便车，近邻们正掀起围“赌”中国的浪潮。而巨额资本的流出也对中国监管体制提出一个新课题。

　　围“赌”中国

　　澳门回归以来，经济繁荣、社会稳定，“一国两制”深入人心，其中博彩业功不可没。在整个澳门经济中，赌场以及与赌场相关的收益超过三分之二。每年都有数以百万计的内地民众前往澳门，接受赌场的洗礼。据报道，2001年，中国内地赌客在澳门一地输掉的赌资就高达20亿元人民币。澳门因吸引内地赌客而繁荣，使得中国周遍其他国家产生了灵感；而赌博业“低投入、低风险、高回报”的特点也招致越来越多的投资冲动，以抢夺中国6000多亿元人民币的赌资大饼。于是，在中国周边地区正在形成一个庞大的境外“赌博网”。

　　据云南省公安厅透露，在与云南毗邻的缅甸、老挝、越南边境地区就有82家赌场。这些赌场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允许本国国民参赌，专门为中国人开设；在东北边疆，与中国延边近在咫尺的朝鲜“英皇娱乐酒店”，则极大地方便了东北三省和华北的赌客。在绥芬河的中俄边境线上，香港某公司投资打造的“绥波贸易综合体”里就有一个巨大的赌场。中蒙边境也新建了一个赌场。在东部地区，随时有港澳等外籍赌船游弋于公海之上。一些原来禁赌的周边国家，如新加坡，正在讨论是否解除对赌博的禁令；泰国、日本、印度尼西亚也在逐步放松或重新审查禁赌法令。而在赌博合法化的菲律宾和马来西亚合法经营的赌场，华人赌声鼎沸。

　　6000亿元赌资如何出境

　　中国允许出境人员携带的资金十分有限。国家外汇管理局规定，居民和非居民个人出入境时，携带外币现钞在等值5000美元以下(含5000美元)的，无须向海关申报；携带外币现钞在等值5000美元以上至1万美元(含1万美元)的，应申领“携带外汇出境许可证”；原则上不得携带超过等值1万美元的外币现钞出境，如因特殊原因确实需要，应向当地外汇局申领“携带证”。另外，自1993年以来，中国公民出入境、外国人入出境携带人民币限额为每人每次6000元。从2005年1月1日起，这一限额由6000元调整为2万元。那么，这6000多亿元的赌资是如何流出国境的呢？

　　一是利用境外赌场经纪公司进行资金转移。境外许多赌场在中国内地一些大城市私设办事处或者通过各种公开合法形式做掩护，利用其独特的资金融通、人力技术网络，专门负责联系赌客、帮赌客转移资金以及安排签证等手续。如澳门各大娱乐场在内地庞大的经销网络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美国拉斯维加斯的米高梅(MGM，2000年收购了著名的赌场金殿酒店)、凯撒皇宫等赌场竞相成立亚洲部，专门开发华人市场，甚至将销售部设在中国内地。

　　二是利用“避税港”等进行虚假投资或虚假贷款。即以海外投资或对外贷款名义，将资金转入海外“空壳”公司账户，事后以投资失败或对方公司破产、赖账等名义，把在赌博中输的钱款变成呆账或坏账，使国有或公众资产隐性流失。所谓“避税港”或“避税天堂”是指那些不征直接税或实行低直接税税率或者实行特别税收优惠的国家和地区。像开曼群岛、百慕大、巴哈马、马恩岛、荷属安的列斯、直布罗陀、瑞士、澳门、中国香港、利比里亚和巴拿马等都以“避税天堂”著称。

　　三是利用境内地下钱庄转移资金。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资金，是洗钱的一个重要渠道。赌资的流动也是洗钱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赌场本身就是洗钱的一个重要场所。亚洲开发银行在2004年6月发布的报告中预计，洗钱的规模约占中国GDP的2%～5%，即282亿美元～705亿美元之间。在每年经由澳门和香港的数十亿美元资金中，至少有10亿美元流到了北美、欧洲和东南亚。在这一过程中境内的地下钱庄以及境外的赌场一直扮演重要角色。

　　现以赌客去澳门赌博为例，来看赌资如何转移。据报道，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STDM)拥有澳门机场、最大的百货商场、填海和房地产项目、酒店和一家银行的股份，在澳门经济中占据十分重要而显赫地位。STDM子公司澳门博彩股份有限公司旗下有12家赌场，每个赌场一般设有贵宾室。成立贵宾室的初衷是为了给那些腰缠万贯的赌客创造一个相对舒适以及保护他们个人隐私的环境。过去10年～15年来，贵宾室的出现带动了博彩业的增长。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称，61个贵宾室为STDM的赌场创造了80%的收入。赌场贵宾室已经演变成为人民币走私网络中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内地赌客(或洗钱者)通过STDM在内地设立地下代理人存入资金，取得支票，然后携带支票进入澳门，在澳门提款，通常是澳门的法定货币港元。赌客通常经由掮客(中间人)带到贵宾室，用现金或支票从赌场购买筹码，进行赌博。进入赌场时，赌客携带成箱的现金，出场时只需怀揣一张支票，就能完成赌博或洗钱过程。

　　赌博合法化似成国际潮流

　　广义的赌博也就是完整的博彩业，包括彩票、以人或动物为对象的竞猜游戏和卡西诺娱乐场三大部分。狭义的赌博主要指赌场。自从1987年中国政府允许民政部发行福利彩票以来，中国的博彩业事实上已经合法化。目前在发行“公彩”的同时，已经出现了以足球比赛结果为对象的竞猜游戏，但是开设“娱乐场”仍属违法。据新华社报道，1992年～2003年，中国内地公益彩票销售额一直呈现两位数的增长。2004年，由于公信力问题，中国彩票17年来可能首次且大幅下滑。博彩业发展滞后，一方面导致私赌泛滥，另一方面驱使大量赌资外流。

　　中国对于“黄、赌、毒”一贯的思维是禁、是打。然而国内外历史与实践表明，堵塞的办法最终无济于事。尽管赌博合法化在国内尚未成势，但在国际似成潮流。当今世界上已经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规定博彩业合法，并通过税收等政策对该产业进行引导和管理。这些国家无一不经历从开放彩票业，到开放竞猜，最后到开放娱乐场这样的过程。与中国一样，泰国禁止赌博，而毗邻泰国的柬埔寨、老挝以及缅甸纷纷在泰国边境开设赌场。据泰国媒体报道，泰国人的境外赌博让泰国每年流失了70亿泰铢的外汇。鉴于对赌博(主要是指私赌)的打击成本越来越高，成效越来越小，越来越多的国家采取疏导与管制并举，即在开放赌博业的同时，加强控制和管理。

　　最新一起有名的实例是：2004年10月，英国政府公布了取消对赌博一系列管制的建议。人们预计议会将通过新的赌博法案。数据显示，英国的赌博业每年的营业额达到630亿英镑。政府的建议以及新的赌博法案的目的，是要把赌博事业现代化，设立新的赌博委员会监管赌博事业，同时赋予赌博局更大的弹性和执法权力。英政府称，赌业改革将朝着“向社会负责的态度”发展。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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