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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观察之毛寿龙专栏
《南方周末》10月7日的头版报道了村官吕邦列的故事——《吕邦列：村官艰难“执政”路》。看完后，发现如下关键词：“步履维艰”、“人生道路上屡遭挫折”、“被完全孤立了”、“挨打已成家常便饭”、“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上访户”、“不折不扣的怪人”等等。这些词汇让我对吕邦列产生了很深的印象：这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
不过，报道中的另外一些信息，如当地第一个竞选成功的人大代表，把冤家不当做对头，挨打是实现真正村民自治的代价，显然也给人一个明确的信号：吕邦列就是当前中国民间新兴的平民政治家。
两者结合在一起，吕邦列作为一个平民政治家的形象就出现了：他不怕吃苦，虽然求学、致富失败，但为当地人民谋福利的理想不灭。即使穷困潦倒，经常挨打，得不到当地政府的支持，还因人为捣乱和不配合开展工作难度很大，但依然坚持不懈，艰难前行，坚定地追求村民自治和民主，履行诺言，做好工作。显然，这样的平民政治家，是中国基层民主政治发展的核心力量，也是中国基层公共管理的核心力量；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平民政治家，中国的基层民主政治才有了突破障碍、持续发展的动力；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平民政治家，中国基层的公共服务和公共管理才能走上正确的轨道，真正为公共利益服务。如果中国社会有千百万这样的平民政治家，能够超越自身的狭隘利益，尊重法治，尊重政治对手，顶住狭隘利益集团的压力，即使在逆境中也能够坚持原则，依照民主、自治的程序来运作，并为人民谋福利，中国的基层政治就有可能告别清官时代，中国未来政治文明的发展也就有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到目前为止，吕邦列的悲剧色彩似乎还是多于其成功的希望，要不，他也不会写信向外界求助，说自己要当“逃兵”，不当“逃兵”别无出路。不过，在笔者看来，吕邦列除了当“逃兵”之外，并非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如果吕邦列降低其悲情水平，在如下方面作出努力，就可以提升其成功指数：
首先，吕邦列的成功，主要是选民高水平的支持率。当选村主任、当选人大代表，都是因为他有很好的群众基础，并能够把群众基础通过选票的形式表现出来。继续维持选民的支持率，这是继续抵制当地狭隘利益集团的压力，按照自己的意志当好村主任，当好人大代表的基础。
其次，吕邦列当前所面临的各种各样的苦难，尤其是工作难以开展，遭到各个方面的干扰，也与其没有处理好一些关键的关系有关，比如没有处理好与民政部门的关系，没有处理好与基层政府之间的关系，没有处理好与原村领导班子成员之间的关系，没有处理好与现领导班子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等等。当然，吕邦列依靠罢免村官起家，与这些方方面面要处理好关系有很大的难度，但作为一个平民政治家，不仅要敢于挑战，还要善于在挑战成功之后选择和解和妥协，并进一步走向合作，从而消除各个方面的阻力，尽可能化阻力为动力。所以，对现在的吕邦列来说，如果要结束悲剧，就需要努力争取民政部门和基层政府的支持，努力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减少阻力，为更好地当好村主任和人大代表开拓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此外，吕邦列作为新当选的村主任和人大代表，缺乏必要的经验和能力，也是其难以开展工作的阻力。所以，吕邦列要成为成功的平民政治家，就必须利用各种各样的机会，提高自己基层民主运作、财务管理、社区公共事务管理等各个方面的知识水平，提高自己当村主任和人大代表的能力，参加培训班，向其他有经验的人咨询，征求选民的意见，向其他成功的平民政治家学习，聘请专家当顾问，聘请内行当助手等等。
当然，在这一进程中，各级政府的作为也是非常重要的。吕邦列这样的人物，可能在某些官员看来是不顺眼的，但他们的确是中国基层政治的希望。如果各级政府对这样的平民政治家给予更多的支持，他们的悲情色彩就会稀释，行为也会更加理性化、高水平化，挑战性就会转变为建设性，中国基层民主与基层公共管理的效率就会更加兼容，基层民主发展与基层公共事务管理的提升就会同步进行。
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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