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自远/文

　　大大的餐厅里，挤满了人，我和小赵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子坐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个大的单位里，小赵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入部军训时在一个班，现在工作也在一个司 。几乎每天吃饭我们都一起，除非出差。但每天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中午休息时间很短，下午一点钟就开始上班，所以大家都争取这一点宝贵的时间，回办公室稍微休息一会儿。

　　小赵盯着我看，我说：“今天这么奇怪，有空看我？怎么了，看小姑娘看累了吧，寻我开心？”

　　“我要出去常驻了……”

　　“什么？谁说的，什么时候？”

　　“参赞今天找我谈话来着，他说使馆现在正缺个编制，可能下个月就得走了……”

　　“这么没人性，你和他们说了没有，你的女友怎么办？”

　　“可使馆缺人，而且下个月有个高访，人手不够。”

　　“可你一去就要三、四年，你不知道吗？”

　　“没办法，我最不放心的是爸妈，他们不想让我走，我也想陪着他们，我妈身体不好。不说了，咱们什么时候聚聚吧，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我不再说什么了，可是回到办公室怎么也睡不着，以前短短的20分钟我可以睡得很香。是呀，想想和我们一起入部的一百多人，短短一年半，剩下的也就二、三十来个了。而且部里派人常驻一个任期是三、四年，假如恰好被派时间相隔三、四年，就很有可能永远见不着面，你出去，他回来，他出去，你回来……我不敢往下想了。

　　小赵常驻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就走人，他天天忙着办出国手续。月底我到成都去参加边境谈判组，希望回来时还能见着小赵，我们还没聚聚呢？成都的谈判持续了两周，最后两天，我给小赵打电话，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他说都好了，1月10号就走，希望我能赶回去，他说想和我聚聚。

　　我元月2号回北京，机票订好了。1号上午，谈判结束后，组长找到我，说：

　　“上午参赞打电话找你，让你下午给他去个电话。”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参赞找我？找我做什么？我在出差，再说有什么事领导会找我呢？下午我忐忑不安地给参赞打了个电话。

　　“小李呀，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XX使馆现急需一位同志，我们研究准备让你去，这个月15号就得走，没什么困难吧？时间紧，估计没时间回家看看了……”参赞后面说了什么我都没大听清楚，头脑翁翁的。

　　我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想哭，我给家里打电话，妈妈接的电话，这个消息对妈妈也很意外，妈妈有点哽咽，问我能不能过了春节在走，(我原来说好今年回家过年的，我已有两个春节没能回家了)可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爸爸是个从不把感情言表的人，每次和他打电话，他都会鼓励我如何好好干，如何加强学习，这次也不例外，他说这是个好机会，要抓住机会锻炼自己。

　　2号回到北京后，我开始忙着办自己的出国手续了，拼命地给家里和一些好久没联系的老友打电话，心里乱乱的。

　　我和小赵最终还是聚上了一次，在一家我们周末常去的小酒巴。开始我们什么也没说，就是大口大口地喝着杯中的啤酒，小赵脸开始红了，他对我说，他和女友分手了。我没有言语去安慰他，更没有深究其中的原因。

　　“不过我比你小子强，我最起码还有过女朋友，你什么都没有，连一点回忆都没有…...”

　　我自嘲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你后悔进外交部吗？你可以有更好的归宿的。”我问

　　“不，我从小就想当个外交官，想着能为我们国家外交事业做贡献，我就觉得很兴奋。真的，你呢？”

　　我无言以对，但我觉得胸中火辣辣的，莫明的有一种战士上沙场的感觉……

　　小赵走我去机场送他，他年迈的母亲流着泪，不停地向他挥着手，看着这一些我有些控制不住了。小赵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他的眼神里包含着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坚毅和憧憬……

　　新世纪第一年第一个月，我和小赵都出国了，希望我们能伴随着新世纪的署光一同成长，成长为新世纪新一代的外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