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资本还没有长出足够的脑子和眼光，没有这样的投资理念，不能胜任所谓的风险投资。”这是谈起中关村发展和资本市场的关系来，方兴东[微博]的第一反应。

　　还在方兴东于清华大学东门口支起“互联网实验室”的炉灶之前，方兴东就把对互联网产业的战略研究和设计置于视野之内，并始终保持着批判者的冷静姿态。话虽然显得尖刻，但谈起现实，不能不让人服气。风险投资到底缺了什么样的脑子和眼光呢？

　　“国内的资本还是相当丰富的，但真要进入高科技领域，一定要有风险投资的眼光，要有比较长远的眼光，能承担风险。在美国，一笔风险投资，回报期平均是4.2年，就是说前几年都是亏损的，赢利得等到4、5年以后规模大了。而我们的情况是这样，钱投进去，不要有风险，最好半年一年就能有回报。这样的急功近利令不管投资者还是创业者，都不敢冒风险，这样当然不可能有创新！因为创新首先是不确定的。所以风险投资除了要有长远的眼光，还要具备一定的知识来判断和承担这种不确定性，必须要有知识和能力判断、消解这种风险，还要能提供其它的种种服务，帮助创业者整合各种资源。”

　　方兴东这一番“深刻感受”来源于这两年在中关村创业的摸爬滚打。1999年的下半年，互联网经济在中国成燎原之势，各种各样的网站纷纷成立，传统产业大规模地向网络过渡，可是许多网站上马非常盲目，没有严密的市场分析，更没有科学的前景预测。方兴东敏锐地看到了新经济时代一个崭新的行业：网络咨询业。当年9月，方兴东和几个朋友成立了中国第一家——至今也是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咨询公司：互联网实验室。

　　方兴东说：“这样一个公司有两种发展模式：一种是马上要求回报的，我可能一开始两三个人，三五个人，做个10年，也能做到二、三十个人；可是，如果前期给我风险投资，不以赢利为主，而以发展为主，做好自己的品牌，我可能1年就做到四、五十个人。如果还有资金，我还能做到更大的规模，等我占领了比较高的市场份额以后，互联网需求达到一定规模以后，如果我不赢利，那别人更不可能赢利了。”

　　方兴东也是幸运的。在互联网传奇几近疯狂的1999年，“互联网实验室”得到了1200万的风险投资，搭上了网络发展的快车。“如果我前期没有风险投资，现在肯定也不超过10个人，当然也会有一些利润。但显然是完全不同的发展模式。”到今天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按方兴东他们当初的计划“第一年投入，今年要做到持平，明年赢利”，现在基本上是照着这个计划在进行，企业规模已发展到了四、五十个人，建立了互联网战略研究与咨询部、网络调查与监测部、互联网市场营销咨询部，并成立了香港分公司和美国波士顿分公司。目前为国内外二十多家互联网公司、风险投资机构、金融机构和传统企业提供长期咨询服务。

　　“互联网实验室”的品牌也有了相当的知名度，去年8月，“互联网实验室”在南方某杂志举办的“中国行业新锐榜”中位列调查咨询业首位，方兴东个人也被去年6月号的《亚洲周刊》称为“中国重要的高科技企业家”。

　　投资方对这个发展节奏显然还算认同。但是要得到进一步发展的后续资金显然也不太可能。“如果我现在有更大的资金，我本来可以购并一些公司，更快地发展，把互联网咨询的市场牢牢地占住，做绝对的第一，等整个市场活跃起来以后，赢利自然是现成的了。所以某种程度上，现在有没有投资去占领市场，完全决定了未来利润的空间。”

　　但是在现在这样的低潮时期，再好的故事人家也没有感觉了。方兴东将之归结为：国内的风险投资本身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前两年涌出一大批风险投资，仅仅是对国际资本的一种跟风，这就像股票市场初级阶段一样的追涨杀跌，并不是靠内在的眼光和机制走到了这一步，而一旦国外的热潮冷了下来，国内的资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面对这样的现状，方兴东很无奈。“如果这时候有别的公司能够得到资金，在互联网咨询市场有更大的发展，对于我来说，就是很大的威胁了。”尽管在现实中还看不到这种威胁的可能性——如果方兴东的“互联网实验室”拿不到风险投资，还会有谁可能拿到呢？但这种潜在的可怕威胁仍会令方兴东产生一些按捺不住的焦灼。

　　方兴东认为，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投资理念。比如说，美国的互联网高潮和低潮，投资在里面是起了很大作用的，投资不仅能帮助创业，还能引导产业的发展，哪个环节比较弱，大量的资金就进去。“我认为，投资者的眼光和业界经验，都应该比创业者高很多，他才能用资金投入的方式来指导企业并最终引导产业的发展，他才有更多的资源来帮助企业的发展。创新企业有问题是最正常不过的，这也恰恰是它需要的是风险投资而不仅仅是资金的原因，这样的风险投资才是最有价值的，才可能有极高的回报率。”在他看来，风险投资的理念应该是中关村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缺失也是中关村之所以没有充分发展、只有企业没有产业的重要原因，是中关村的致命问题。

　　当然帮助投资者建立这样的投资理念和思路，显然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能做的工作大概是需要帮助投资者看到利润，创造更好的投资环境，比如，完善的资本市场，建立较好的退出渠道，方兴东说：“我相信，如果开立二板市场，肯定会激活许多资金进入高科技领域，让做这种投资的人得到较大的回报。否则再好的项目，如果投资者没法退出，也是不能吸引他的。”文/本刊记者 胡祥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