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王松通讯员嘉民
“差异化”之路
回顾贵州醇酒厂20年的创业发展之路,鄢文松最大的心得是“不急功、不近利、不急躁”。
“宁缺勿滥,老老实实对消费者。”这是鄢文松恪守的经营之道。
1984年,是贵州酿酒行业大发展的一年,贵州省把酒行业列为新的经济支柱,短短两年时间,全省各地大、中、小酒厂遍地开花,倏地冒出了近万家酒厂,仅中型以上的名酒厂就由1984年的24家猛增到1990年的48家。当时最激动人心的口号是:“要想当好县长,首先要办酒厂。”有目共睹的是,仅茅台酒的故乡仁怀市就有酒厂180多家。
在那个日进斗金的年代,鄢文松并没有头脑发热,善于洞察市场的鄢文松不愿做悲剧英雄,主张走特立独行的差异化的发展之路。在别人发“酒疯”、做同样产品的时候,他冷眼旁观,独辟蹊径,成功地研制出低度浓香型的白酒———35°的贵州醇,开创了中国优质白酒之先河,被称为中国白酒酿造工业史上的一次革命。1988年,在白酒企业纷纷垮台当口,他研制的35°、38°等不同的低度白酒,一经投放市场便深受消费者欢迎,并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占领市场,广州、深圳、北京、福建等地的经销商在厂门品等着提货,“别人倒闭我加班”,鄢文松独特的生存之道让贵州醇酒厂在那个时期迈出了跨越式发展的坚实步伐。
这个时期的巨大市场在鄢文松的意料之中,企业从几百万的年销售收入一跃上到2.7亿元,利润总额突破1.3亿元,贵州醇酒厂一跃成为1990年贵州酒行业“八大金刚”之一。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跃到白酒行业大型企业,贵州醇酒厂只用了5年时间。同年,为了壮大贵州酒业,扶持弱小企业,贵州省政府提出了“规模经营、规模效益”,并以红头文件形式要求八大名酒企业牵头,组建八大名酒集团,带领奄奄一息的当地小酒厂共同致富。
对所谓的规模经济,鄢文松持反对态度,“这不是赶着羊羔子跟随狗搭伙,小酒厂来生产名酒,既救不了小酒厂,也害了名酒厂。”鄢文松顶着层层压力,愤怒地对当时主管部门领导说,“市场规律,优胜劣汰。”
出乎鄢文松意料的是,率先在全国白酒业组建集团的贵州安酒集团,一下子将本地几十家参差不齐的小酒厂笼络门下,让这些企业纷纷打着“名酒”牌子在市场上大行其道。但好景不长,由于技术、设备、工艺、人员素质以及管理水平跟随不上,没几年时间,企业牌子砸掉,信誉下滑,产品积压,使一个曾经辉煌的企业一下子亏损上千万元,处于倒闭边缘。
安酒集团的倒下,挽救了贵州醇酒厂,也因为鄢文松的固执,而避免了企业的一次危机。
上世纪90年代中期,贵州白酒行业又发起第二次“酒疯”,由于市场“胃口”太大,让贵州白酒业欣喜若狂。巨额利润让所有名酒厂见利忘义,纷纷买小酒厂的“基酒”勾兑。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装进这些企业腰包,鄢文松并没有心动。“这是中国名酒业的悲哀和耻辱,是典型的饮鸠止渴。”鄢文松悲愤地说。
实践证明,到1993年,当被糊弄的消费者猛醒过来,这些名酒厂便一下子烟消云散,企业名声也丢了,市场也丢了,鄢文松说这是自作自受。
趁此机会,贵州醇酒厂不仅占领了全国市场,产品还打进了台湾,市场销售额急增至1亿元。
贵州大量白酒企业经过几番拼杀,相继倒下,这其中包括许多名酒企业,贵州白酒业由千军万马齐上阵形成的一片哄闹转向花开两枝(茅台酒厂、贵州醇酒厂)。1994年,贵州醇酒厂被列入全国百万产值利税率最佳企业的500家中的前31名,在贵州省内占第一,全国饮料行业前11名。从一个作坊式酒厂到与茅台酒厂抗衡,鄢文松用了10年时间,这10年,鄢文松一方面恪守老老实实对消费者的经营之道,一方面寻找企业的差异化生存之道。
面临“洗牌”机遇
白酒业是民族工业与传统工业的代表之一,白酒行业的危机也是整个民族工业生存现状的一个缩影,现在中国白酒业处于最危险的时期,鄢文松多了几分担忧。
他说,从买小酒厂的“基酒”勾兑,急功近利用酒精勾兑,到打百年老窑,什么文化渊源,中国的白酒业一直在畸形中成长,用“蒙骗”等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欺骗广大消费者。
我们喝了几千年的白酒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陌生了?归根结底是利益问题。鄢文松说,白酒是我国传统手工产业,配制工艺复杂,配料讲究,而且周期长,相对成本较高,如果某一个酒厂要想提高产量的话困难非同一般。他举例说,茅台酒经过百年发展,其产量也不过3万吨左右。鄢文松算了一笔账:一吨优质的酒精可以勾兑两吨白酒,大约可以包装4000瓶左右,每瓶成本加上勾兑费、包装费等费其成本不过8元-9元,出厂价却在30元-40元之间,市场销售则高达80元,对厂家而言,比起传统酿造,其暴利空间则更大。
一些业内人士则撰文高呼:酒精勾兑也是一种进步,是白酒工业发展的趋势。鄢文松听后义愤填膺:这简直是胡扯,有一种东西叫文化,消费者买你的酒并不是买酒精勾兑的酒,而是悠久浓厚的文化色彩和神秘的传统工艺。如果某个酒厂认为酒精勾兑是一种进步,那就在包装和广告上取消诸如传统工艺、佳酿等广告词,而改为酒精勾兑字样。鄢文松说:“我看,没有哪个酒厂敢这样做。”
目前,白酒企业在概念炒作上都陷入了一种模式:过分强调历史,强调正宗,而忽略了产品是需要创新的。市场会不断变化,人们的消费观念、生活习惯随着文明推进而更新了。鄢文松说:“改革开放才使中国白酒业有了今天的成就,但没有人注意到:在建国前白酒就是‘酱、清、凤、浓四大基准香型,到了今天好像依然没有什么大的创新,而白酒业却把有限的资金全部用在广告大战上。经过近20年白酒市场起起落落的事实证明,成功的白酒品牌主要依赖于酒厂特有的文化积淀,市场策略,并不是标新立异或者自吹自擂。”
鄢文松说,白酒业非理性的盲目扩张和概念式的炒作将在两年之内出现第四次洗牌,当中必然包括很多“名酒”厂。
沉寂了两年的鄢文松并没有高枕无忧,在占领市场的同时,他开始寻找新产品大量投放市场的机会,中国白酒业再次洗牌的来临,将是贵州醇酒厂跨越式发展的良好机遇。鄢文松认为,这次洗牌是市场经济的必然。
酒与人
“我其实很平和,也善于听取意见,每一天我都在思考企业该如何发展。”在鄢文松的办公室,年过花甲、两鬓开始显白的他,精力显得还是那么充沛。吸着云南式“水烟枪”的鄢文松和我们谈起了他的治企方略。他的脸部表情时而晴时而阴,愤怒时,重重将烟枪放在地上,兴奋时,倏地站起来,在记者面前打着手势,像个很开心的顽童。
个性化色彩较浓的鄢文松,这些年来为了维护企业利益冒着乌纱不要的危险,得罪了不少权贵,在几次发“酒疯”的时期,正是白酒业日进斗金的绝好机会,各大名酒成了紧缺商品,各种手纷纷伸向贵州醇。
某领导的夫人欲把贵州醇纳入“计划”,一年要低价收购几十吨,被鄢文松严词拒绝:“贵州醇”永远不纳入国家计划。
有人拿着县长的条子来要酒,鄢文松一把抓过条子,几把撕得粉碎,摔在人脸上,大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一个小小的企业,无论是谁站出来都比他官大一级,谁都能摘他的乌纱帽,鄢文松却敢于抵制,不怕得罪人。
但鄢文松遇到了一个开明的政府和领导,黔西南州、兴义市两级党委政府对他既爱又恨,恨的是鄢文松经常不给他们面子,爱的是他敢于抵制各种歪风,把贵州醇酒厂经营得如日中天。有时上面批示硬要撤他的职,州、市两级政府顶着不干,因为大家清楚鄢文松是为企业利益、为地方经济利益。20多年来,贵州醇酒厂一直支撑着全州财政收入的半边天,鄢文松是公认的“经济怪才”,撤了他不仅是贵州醇酒厂的损失,更是全州经济发展的损失。
如今在企业或者是政府,对一把手的称呼已变味成“老板”、“大哥”这类含有江湖色彩的称谓,贵州醇酒厂,我们遇到的每个职工对鄢文松都统称为“我们的厂长”。鄢文松很高兴,他觉得工人没有把他当老板,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理者,一个企业的法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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