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山老家，“以酒待客”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进到苗寨，不管是熟人还是生人，不管是老伯还是妇女，都被邀为座上客，一杯满满的酒敬到你嘴边，你一口气喝干他才高兴。

　　我酒量不行，但在老家却不敢不喝。不然乡亲们会说我在外面当干部了，眼角高了，看不起穷哥们了等等。虽说家乡人向来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但说起这些话来，词汇绝 对够用。

　　苗山的酒，用糯米酿就，非常香甜可口，故称为“糯米甜酒”。由于酿的时间大都在重阳节前后，所以又叫“重阳酒”。这酒好喝，一不留神，什么时候喝醉了也不懂，一醉就是两三天。

　　苗族的酒文化丰富多彩，最有气氛的莫过于“喊酒”。主人及其陪客向你敬酒时，大家都站起来“喊酒”：其中一人领喊：“呀——”其他人附和：“唷——唷！”连喊3次，你就要把那碗喝完。然后还会有人将一团糯米饭或一块肉塞进你嘴巴，那热情劲叫你招架不住。如果敬酒你不喝，苗妹就会扯你的耳朵灌你喝完，这叫“扯耳朵敬酒”。这时，全场欢声雷动，气氛达到了高潮。然而，喝酒多也有坏事的时候。遇着红白喜事，“家家扶得醉人归”自不必说。村里哪家建新房子，亲戚朋友本村人就要去喝它两三天，主家没有两三头猪、百把斤酒是对付不了的。自己的猪不够，就去借来杀，以后养来还。米缸也掏空了。本来起新屋已借了贷，这一倒腾更是雪上加霜。令主人无奈的还有酒宴。刚开始喝酒时，大家还是叙旧话新，称兄道弟，甜言蜜语；随着一杯杯落肚，脑神经便亢奋起来，一个个露出庐山真面目，甜言蜜语上升到豪言壮语，再喝下去，就变成胡言乱语了。疯了一阵，有到门边呕吐的，有伏桌醉倒的……第二天你就别想他起床做活路。想当初，我们的祖先发明了酒，他们把酒视为寻常难得的美味，吟诗作对，分曹射覆，都是赢家喝酒，输了的人，不但喝不到，还会被人笑话，而时至今日，划拳猜码都是输了的人喝，奖品变成了惩罚人的工具，若是发明酒的祖先泉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话是这么说，我却并不反对喝酒。王勃在《滕王阁序》中写“四美具，二难并”。古时“四美”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二难”指：贤主人、佳宾客。具备这些条件，喝酒当然是一件不错的事。“花看半开，酒饮微醉。”那种境界最令人低徊。

　　(□张岁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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