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uce Gilley著

　　黄冬娅译自《远东经济评论》

　　当中国宣布一项新的经济政策时，它总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但是，在4月份国务院发布的一项法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用英文公开发表，这项法令旨在使“地方市场封锁行为”成 为非法。

　　对这项法令的谨慎处理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在过去20年里向全球市场开放的同时，中国的经济已经越来越分割，从粗糙的路障到精确的技术标准，这些所谓“保护措施”到处充斥。北京的领导担心这些壁垒在中国入世后成为一个引起中国和世界磨擦的根源，因为WTO涉及商品、劳务、资金的条款要求一个国家必须保证商品、劳务和资金在境内的自由流通。

　　在拥有13亿人口的国家，到处都有地区贸易壁垒是很正常的。众所周知，省际之间的商品流通是受限制的。外地的烟草和酒类在一些地方遭到明目张胆的禁止，比如说，某些省就对贵州的烟草实行禁销，而北京的一瓶只相当于18美分的燕京啤酒由于地方费税在四川要卖到1美元。

　　农业产品比如面粉、豆类、麦子等仍遭受到内部的贸易障碍，而像瓶装水和药品等也受到地方标准的严格限制。上海建筑集团的老板在3月份全国人大会议上抱怨说：因为地方保护主义，他的公司根本无法在上海以外拓展业务。

　　在银行方面，中央银行限制积极扩张的地方银行在省外开设分行，因为害怕会对国家的4个主要的国家银行形成威胁。

　　这种限制还延伸到资金流动，特别是限制公司在省外开设分部和收购省外其它公司的能力。省际投资也受制于司法制度。据官方统计，地方法庭做出的裁判中，有利于本地公司的比例是2∶1，并且还常常发生本地公司输了官司后，根本就不执行裁定。“地方法院快成了地方的法院了。”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在去年的一次讲话中提到。

　　这些情况产生的经济影响是：更高的物价，更低的投资效益，等等，损失是难以估量的。一些行业的重复建设，生产能力过于饱和：几乎每个省都有洗衣机、彩电和电冰箱的厂家。这个国家有120个汽车厂家，大部分挣扎着生存在地方保护主义之下。北京想要把这个数字降低一半，但22个省市却宣称这个产业是它们在未来几十年的核心产业。

　　“如果我们不克服地方保护主义，全球大的汽车厂家就会对我们的投资环境丧失信心，停止在中国投资。”国家计委的报告分析说，“这将进一步削弱国内厂家吸引外资和引进先进技术的能力。”

　　阻碍重重的国内市场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国的出口一直在改革期间蓬勃发展。经济学家们分析，出口以两位数递增部分反映了产品在国内无法卖出去，正如中国大量吸收外资反映出这个国家大量储蓄被用到低效率的国有企业一样。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经济学家指出：省际贸易从1985年相当于全国零售额的37%下降到了目前的25%。同时，虽然国内公路、港口、空运设施有了巨大的发展，货物运输的平均公里数由1978年395公里下降到去年的310公里。

　　“20年的经济改革使国内市场变成了分封割据的国内市场，在这些‘封地’里，地方官员因为政治和经济的密切联系而拼命保护地方产业，这就如同过去几十年中的拉美经济一样。”芝加哥大学经济学家Alwyn Young在最近的一份文件中总结，“完全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中国经济虽然在国际层次上开放，在地方层次上却是支离破碎的。”

　　中国领导人一直试图找到解决地方保护主义的办法，在过去10多年，北京已经试图用强硬政策来使地方政府驯服。4月份的国务院命令又是最新的一个例子。而入关的动力也产生了一系列新的思路，以寻求从更深层次上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体制的问题，”香港城市大学的张教授说，“这个体制给地方领导保护地方利益提供了刺激。”

　　而现在解决办法主要有两个转变，一个是改进财政体制，使地方官员不直接从地方国有企业收税。这会有力地削弱地方保护企业的动力，虽然这些企业对于安置就业、提供社会服务仍是十分重要的。

　　另外一个想法是停止把官员晋升与地方经济增长联系起来。这会减少地方官员通过地方贸易壁垒来促进地方生产的动力。“地方政府非常迷恋于地方的GDP增长率——评估干部的首要标准——所以他们充分利用他们的行政权来扶持地方企业。”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林家彬说。随着这些新想法的提出，北京已经在更加努力遏制地方政府对经济活动的控制。国企民营化，管理流程化和创建自治经济实体，处理技术标准和股票上市等都是为了控制地方政府干预经济的能力。虽然一些措施已初见成效，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地方官僚仍控制着经济。”

　　法制改革也能起到作用。法学家们建议通过相当于美国宪法中的“州际贸易条款”，该条款授予联邦政府否决任何州政府企图建立保护壁垒的权力。还有提议是取消地方政府选拔和监督法官的权力。

　　不管是哪种解决方案，北京解决这个成为环球贸易成员时面临的头号难题已经时不我待了。“随着问题的更加突出，地方保护主义将导致国际对中国的制裁。”一个政府办的新闻网站警告说，“中国彻底消除地方保护主义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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