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上海大火

　　记者：艾萍  彭予

　　摄像：吴佳亮

　　一、无情的大火

　　2013年元旦小长假刚过几天， 1月6日晚上8：30分左右，位于上海浦东新区沪南公路2000号的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发生火灾，火灾已造成6人死亡，另有多人受伤。

　　现在是北京时间1月7号下午一点半，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巿场发生火灾，这里靠近华夏西路的大门已被临时封锁，离火灾发生已经十多个小时过去，上海天空下着小雨，现场依旧有烟雾冒出，建筑物的外墙面被熏得漆黑，现场一片狼藉，许多消防人员正在清理现场，而道路两旁依旧有消防车在作业，消防人员说，是因为有暗火需要进一步扑灭。

　　在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火灾事故现场，市场外的广场上，停着一辆消防车、一辆救护车和其他工作车辆。一些闻讯赶来的商户和群众聚集在警戒线外。一位现场目击者说：“昨天我差不多是8点半吧，到9点钟，看了一圈就回去了，太惨了，刚开始这情景没法看，全部是一片烟雾没法看，人都不让进去，根本没法看，太多烟了。大概是9点钟的时候，这全部是一片烟雾，看着太惨了。”

　　在聚集的人群中有位来自四川成都的曾女士，她是这个市场的客户，在距离这个市场不远处的康桥半岛经营一家烤鱼、川湘菜的饭店，十多年来每天都会在这个市场拿货，今天来到这里时却发现已经被消防公安等拦起了隔离带。农产品批发市场客户说：“我也给我们经常拿货的打电话，他们也是在哭泣。我认识的那个湖南湘菜，刚才我给他打电话，我说怎么有事吗？当时这个男的他就哭起来了，他也成家了，刚刚成家，好像老婆也怀孕着嘛。”现场有2位穿着睡衣，手上还包扎着纱布的商户。这对夫妇是在农产品市场从事水产品生意的，火灾发生时他们家几车货刚到，正准备卸货，可谁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他们货和店内所有物品烧得一干二净，万幸的是他们及时逃离了现场。火灾幸存者夫妇说：“我们家刚刚鱼卸掉，火就窜过来了，走不掉了，走不掉了我们家两个人跑出来了，手伤了，不知道哪边着火，大概后面干活，离我们好远，风太大了一下窜出来了。拿货回来，我跟老公两个人倒鱼，大概8点多钟，大概今天早晨吧。时间太长了，什么都烧光了。手烧伤了，颈部也烧伤了。我老公拉着我，衣服全部都烧的不像样了，腿都烧伤了，鞋都跑掉了，还剩一只了。那鱼全部都死光了。”

　　惊魂未定的这对来自安徽的夫妇一边在路边等车前往医院进行进一步救治，一边还在不停地打着电话，在这个市场做水产生意的有一大半都是他们安徽的老乡，他们情况如何也牵动着他的心。

　　二、

　　截至目前，根据官方统计的数据：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火灾已造成5人死亡，另有十四人受伤。

　　在上海市瑞金医院烧伤科的重症监护室，从昨晚九点多钟开始陆续有8名在火灾中烧伤的病人送往这里医治，其中年龄最小的25岁，年龄最大的51岁，有6名是女性。8名患者大部分属于中度烧伤，也就是伤烧面积达到30%到60，通过医护人员积极救治，目前伤员病情稳定。上海市烧伤研究所设立在瑞金医院内，烧伤科收治的火灾住院的8名患者中，除2名轻度烧伤外，其他中度烧伤患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病症，就是吸入性的损伤，上海市瑞金医院已组织相关学科专家前往会诊，救治伤员。

　　上海交通大学[微博]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副院长袁克俭说：“吸入性损伤早期都会使受损的黏膜水肿，造成气道的狭窄，而引起呼吸的困难，所以我们现在在处理当中，要积极的维护和保持呼吸道的通畅，这也是我们在治疗过程当中目前最主要关注的问题，从现在来讲，经过我们这样积极的处理之后，病情应该是比较平稳。”他表示：“这批患者如果病情稳定，有望三周左右可以陆续出院。而在另一家以治疗烧伤闻名的上海长海医院，也收治了8名火灾伤者，其中一人因轻微皮肤擦伤，经医生清创包扎后出院。另外7人中，两名伤者被送入普通病房，经诊断，其烧伤面积为3%、4%；其余5人则被送进监护室，他们的伤情相对较重，烧伤面积最大者为85%，还有一人为吸入性损伤。”

　　一名伤员家属表示：“我进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剃掉了，衣服都让医生用剪刀剪掉了，他们开始给她们包扎了。衣服也烧了。目前家里的损失大概有十几万吧。”

　　1月7号晚上九点，也就是离火灾发生过去整整一天，在政府安置死难者家属的一处宾馆，在这寒冷的冬夜，他们本来可以很温馨地和家人团聚在一起。然而1月6号冬夜里的一把火，改变了这一切。死难者亲属杨开太说：“我们这一家人在这里面是最惨的，现在嗓子都哭哑了，讲话都讲不出来了。我们兄弟，他家女儿还未满20岁，烧死了，老婆烧死了，还有一个弟弟，一个侄子，一个弟媳妇全部在医院。这是我大哥，烧的在医院的是二哥二嫂，侄子都在医院里。三嫂子和侄女已经全部烧死了，都是为了钱，火来得太快，今天早上还给我们十几万块钱呢。上去抢钱，连命都搭进去了，这个火来的速度快得不得了。他家里放着二十多万块钱，他去打鱼了，他跟他妈在那个地方等着打鱼回来，等他一听说起火了，就抢钱了，钱放在箱子里了，你看这个箱子，这个钱抢出来以后，钱买不出人的命啊，抢出来了11万块钱。钱没都抢出来，就抢出来了11万，人被烧死了，脸也没有烧，头发也没有烧了，但是已经呛死了，找不到门。这个钱是昨天晚上救火的人给我们的，因为这个包里面有我们家人的身份证。”

　　李俊苗，在这次火灾中遇难，年仅43岁。在送往医院时医生发现她怀中抱着的这个包，里面有十几万元现金、存折，还有身份证件。皮包的外面已被烧毁，里面的物品却都保存完好。和她一起在火海中丧生的还有不到18岁的女儿。杨开勇在发生火灾时，正在外面进货，回来得知妻子女儿丧生火海的噩耗后，当场就昏了过去，一度伤心过度连话都说不出了。杨开勇说：“就是呛死的，火来的太快，烟太大，烧火太猛了，活活的呛死了。因为我家现金太多了，我去年来的，我在这儿做了好多年生意，去年我贷了笔钱，我今年一年赚的钱都放在家里面。不是住在商铺，钱放在上面。就放在店里面，有一个柜子，我老婆和女儿就在家里等我，我要去进货，他们一失火就想上去把钱拿出来拿走，火来的太快，烟太大，下不来。我老婆保这笔钱保的。我三包钱，我的包和我女儿的包都没有了，这是在火里捡出来的，三包钱，抢回来了一包，不是逃命，一年辛辛苦苦几年的钱，全放在上，去拿钱，回来下来找不门了。”

　　杨开勇 15岁的儿子坐在父亲身旁，一直哭泣没有停止过，他记得妈妈最后一次和他说的是要好好读书。做水产生意的李俊章，他正试图用手机给妻子打电话，尽管电话的那头永远不会想起熟悉的声音，手机已经随着妻子，被大火吞噬。李俊章说：“我老婆姓申，我叫她小申，我说你下来，失火了，她说好，就没下来。她换个衣服钱一拿我们就回家睡觉，可是就没下来。对，两层的商铺，她上去换过衣服把钱拿下来，没拿下来。最多10秒钟，从那个门口到这里，你跑最多10秒钟就不行了，我上去救她还没有救下来，我这个手这里一个泡。救她没救下来，来不及了，火太大了，电火太大了。”

　　年仅35岁的申国芝爬上2楼打算去取存放着的几十万元货款，被丈夫伸手拉掉了一只鞋子，最终没能逃生。留下的是丈夫对她的无尽思念。李俊章说：“我这两天胃疼，她就烧一个菜，每天我胃不疼的话，我喝酒的话，她就烧三四个菜，叫我喝酒，我喝蛮爱喝的，现在没有了。打不通了，放在台子上了，都烧光了，烧的什么也不是了。一夜了，昨天晚上我们接了电话，昨天八点钟一直乱到现在。”

　　李俊章和杨开勇他们同样都是做着水产生意，一双手和常人显得有些不一样，上面布满的裂痕和老茧，都是辛苦劳作留下的痕迹，而他们逝去的妻子，和他们一样租着商铺经营水产。一名死难者家属称：“卖鱼也很辛苦的，你看看他们的手，我们的手跟他们手两样啊。我昨天救火都是灰，我洗了一下该洗不掉。我自己爬上去的。你看看他们的手啊，卖鱼的手，一看手就可以看出来啊。比这个手烂的还有。对，都是这样。做的好一年赚个几十万块钱。我指甲退了三次，全部退光了，又长出来了三次。这个水里面有化学品，所以相当的伤手。谁的手像我们这样的手啊，没办法啊，皮一层一层的，不知道掉了多少层啊，夏天的时候手都是滥的。全都滥完了，总天稍微好了一点点，昨天是没放在水里面，泡的雪白，现在不放到水里面疼还好一点，都泡的雪白。北京时间1月7号晚上11点，在火灾现场的时候，整个农产品交易市场与白天相比多了一份宁静，但是在事故现场的四周，依然可以看到武警和消防人员忙碌的身影，消防人员正在用手电筒照明清理着现场。

　　火灾现场工作人员说：“这个火灾现场我们全封闭了。具体数字不清楚。说是100多家，我们是晚上来接班的。一天都有我们的警卫。因为火早就灭了，白天就灭了。我负责今天晚上彻底周围安全。外围警戒50个人。周围有一圈呢，现在是30个人，到12点之后还有人增加。”

　　三、

　　上海农产品中心事市场突发大火，五人在这场火灾中不幸遇难，14人不同程度受伤，火灾的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上海农产品批发市场是上海较大的综合性农副产品批发市场，一场大火为什么会在瞬间就酿成了如此的一起惨祸，这起事故又给群市的批发市场敲响了怎样的安全警钟呢？

　　市场里的人对起火原因有两种说法。一是电线线路老化，二是店里的人忘记关掉取暖的设备。在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气派的正门外，树着一块并不起眼的消防公告牌，上面写着市场内的摊位严禁擅自搭建阁楼，严禁在阁楼上搭铺住人，严禁在摊位内经营生活做饭住宿形成俗称为三合一的消防隐患，那么这一条条禁令执行得究竟如何？

　　一位现场目击者说：“好像是买马夹袋的，家里好像烧东西，烧东西好像忘了嘛，好像是烧过头了嘛，它里面都是易燃品，那马夹袋都是些什么饭盒啊，塑料袋啊，那肯定容易燃啊。就是马夹袋就是这三家嘛，就在那树头那里，三家。就右边这一栋全是卖易燃品的，不是说易燃品就是说容易燃起来。”另一名火灾性存者说：“反正我估计大概是电线老化。”

　　一场大火肆虐过的房间里摆着双层床架，而货场附近的一带的商铺好几家都自带阁楼，在一家水产商铺，摊主说二层阁楼是办公室，可沿着老旧的木质扶梯爬上二楼，这所谓的办公室却是另一番景象，不足九平米的空间里电冰箱电磁户锅碗瓢盆衣橱衣柜一应俱全，当然还少不了一张木板床，对此摊主坚称，这不是用来睡觉的。一名摊主还说，近年来房租和市场摊位费都水涨船高，所以有一些在外租房居住的摊主又再次回流，而市场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农产品批发市场客户说：“他肯定是住在这里啊，不然的话，他省房租费嘛，肯定是这回事。我看他们都在里面烧饭的，很危险的，他们因为我们平时去拿货，他们还什么包饺子啊，烧菜啊，所以肯定很危险啊，他们都是在里面烧菜烧饭，他省钱对不对，好像是图个方便嘛，往往就是说图方便就是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损失，就是安全意识太差了。”

　　不过，即使三合一的现象已经形成，1月6号晚上的火灾发生在八点半左右，还远不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为什么失火后，阁楼上的商贩会来不及逃出去呢。在现场看到尽管家家店铺都配有小型灭火器，可是不少灭火器旁堆放着杂物，有的业主甚至像爱护宝贝似的，用塑料袋把灭火器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一旦失火无疑会延误救援。

　　一名火灾性存者说：“灭火器用不上，那个火轰隆一下子，2分钟没要就烧到头顶上了，噼里啪啦的哪能动啊，那火在头顶上面，你用都用不上了，一点用都没有，灭火器太小了，没有用的火灾性存者发了灭火器，也发了灭火器，也没用过，也不会用，也没有人操练过，也不像他们专门会操练，手一拉掉保险带、保险环就能用。像我们没有人教过，哪有人教，最起码一家里面有一个学去，操练操练。”这位先生在这个市场经营已经多年，他说几年前批发市场曾发生过火灾，后来市场管理方向每家摊位收取了1万元保证金，一旦发现有人违反规定留宿，这1万元将予以没收。至今，这笔1万元的保证金仍在市场管理方。但摊主们也很少听到哪家摊位因夜间有人留宿而被处罚的通告。“因为太难界定了，很多摊位都是凌晨就开始营业的，比如卖水产的。”

　　四、总结

　　可以说，吃、住、做生意于一体的三合一经营模式，消防设备的老化不足，消防通道的不规范，以及市场对消防整改意见的置若罔闻是酿成这起火灾事故的重要原因，其背后暴露出的是市场安全管理的缺位这一起起惨痛的教训就像一记记重拳在向各级管理者敲响警钟，岁末年终到了，但是工作再忙，应酬再多，也绝不能把安全管理抛到脑后。上海火灾原因以及具体损失相关部门正在核查当中，我们期待结果尽快公布。目前失火原因仍然在调查中，不过就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情况，可以看出无论是市场方面还是商户自身，都存在着严重问题。从市场方面来看，消防设备老化不足、消防通道不规范，以及市场对消防整改意见置若罔闻是酿成这起火灾事故的重要原因。但是商户们私搭乱建，吃、住都在市场的做法也暴露出他们自身对于安全意识的淡漠，在节目中，我们了解到上海农贸市场大火并非今年这一起，动辄就烧掉30万、50万元钱更是说明他们对财产安全缺乏足够的应对措施。不过话说回来，商户住在市场内诸多不便，如果不是为了方便、省钱，他们也不会拖家带口住在里面。市场的管理者应该承担起为商户服务的职责，让他们的安全得到保障。我们期待大火原因早日查明，也希望商户和市场管理者吸取教训，不要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