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支持农业”模式在深圳起步，能否进一步发展，还得直面诸多难关

　　连山东大白菜都喷了甲醛，我们到底还能吃什么？在食品安全问题日益严重的今天，“社区支持农业”提供了一种新选择。这种新模式能否普及？深圳商报记者近日走访了多个“社区支持农业”蔬菜基地深入采访。

　　早上6点，紧邻大鹏所城的艾维塔菜园内，员工老何早早起身去看菜田，这里种的蔬菜不用化肥，黄瓜长势喜人，小白菜的叶子上有些虫眼……

　　中午11点，尚品农庄的蔬菜配送车满载着自产的有机蔬菜，赶在饭点前来到了福田一长期订购的客户家。

　　“我想知道现在什么东西能吃，而不是什么东西不能吃。”在食品安全问题频发的今天，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只能用排除法。普通民众于是尽自己所能寻找解决办法：或在顶楼、阳台栽种几棵易成活的蔬菜，或在郊区租种一块地当“都市农夫”，或购买进口的高价粮食和蔬菜……

　　一些都市白领更是开始组团，自产自销安全或有机粮食。这些组织或公司大多在深圳或周边拥有自己的生产基地，以绿色或有机的方式进行种植，并与客户直接对接。

　　这种模式来源于国外的“社区支持农业”，后者在日本和欧美获得了长足发展。而在中国，这仍是一种小众的白领“特供”。尽管“特供”的受益群体在扩大。

　　业者诉苦：

　　“靠天吃饭”制约产能

　　“自家吃的菜和卖的菜不一样。一定会留出一行菜给自己吃，不怎么用药和化肥。这些菜卖相不好看，到集市上也不会有人买。”艾维塔的老卢，来自广东茂名，熟悉农村种菜卖菜。

　　不用化肥和农药，产量能高吗？卖得出去吗？

　　在何铮看来，生态种植实际上是回归到靠天吃饭，按照自然季节生产，品种和产能波动都比较大。

　　2007年张和平的尚品农庄第一轮晚稻种出来后，亩产只有400多斤，比起当地亩产平均低了近一半。到了2010年，总算尚品农庄的有机水稻亩产达到了800多斤，比当地其他农田的均产还高。他告诉记者，可持续耕种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成本，最重要的便是让土地和环境的状态回归到最佳。

　　然而，“养地”养到2012年，张和平仍将农庄面积维持在起步时的100亩。“产能还没有做出来。”产能跟不上，菜园发展会员的速度也因此被拖慢。

　　成本话题：

　　账目持平还需时日

　　“春节后我们做了一次市场调查，会员越多，我们的平均成本越低。”张和平告诉记者，“社区支持农业”中的“社区”虽然更多的意义在于收入和社会层面，但也与物理位置有关。“客户集中在相近的物理位置，我们的平均物流成本就会降低。”

　　实际上，这些菜场和农庄均不讳言地告诉记者：自己目前仍不赚钱。“特供”变“普供”，还得直面生产关。

　　菜场和农庄实行会员制，会员购买少至一个月、多至一年的套餐，并预付款项。记者算了一笔账，平均下来每斤蔬菜的价格为8至12元，比起普通菜市场的价格有较大上浮。

　　张和平说，从账面上看，总开支已经开始持平，但这只是单月的收支情况，众多前期投入并未算进账里，比如养地时亏损的部分、有机认证需付的款、冷链建设的成本等等，“单说冷链，目前就投入了一两百万。”

　　但在张和平看来，经营压力并不大，“会员预付款，有利于我们的资金周转。”他开始有了进一步扩大产能的计划，“实际上，农庄的产能并没有完全开发出来。未来两个月，预计将再匹配100到200户会员，账目将在今年七八月实现持平。”

　　良食网的前期成本投入则更高，“2010年我们在全国各地考察，北到内蒙古、南到海南，甚至还跑到了韩国。一些偏远地区交通不便，特色产品也没有污染。就选择它们作为生产基地。”按照唐忠的账本，良食网的基地建设、公司和网站的架构建设，前期总投入已近千万。

　　作为配送平台，良食网的物流成本目前占总成本的20%到30%，“尤其是最后一公里的成本。我们也在考虑将物流升级，控制在15%以内。”唐忠说，“做安全食品是一项长期的事业，并且没有暴利。对于平台来说，更是需要大量资金。”但他也颇有信心：“公司目前还没有盈利，处于投入期。预计到明年初能实现持平。”

　　模式疑问

　　“信任纽带”能否维系

　　5月初，艾维塔菜园园长何铮送了一批菜到某第三方检测机构进行农残和其他项目检测：“现在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以后菜园会定期公布检测数据，让客户吃得放心。”

　　“我怎么相信你的菜是安全的？”何铮经常会被问到这个问题，这也是整个行业所面临的质疑。实际上，除了少数如尚品农庄等获得有机认证之外，大多数菜园并没有行政层面的认证。他们所保证的食品安全，依靠着“透明种植、客户参与”而累积的信赖。“特供”变“普供”，更须直面信任关。

　　深职院管理学院的老师杨志宁是艾维塔菜园的老主顾，不仅订购了套餐，还在园内租了一块地种菜。因为谈校企合作的事情，杨志宁与艾维塔有了接触。“开始觉得这里的菜卖得这么贵，又没有什么东西能保证菜的安全。过来考察了四次，还自己种地，与这里的菜农都成了朋友，现在很相信他们。”

　　每个周末，艾维塔菜园和喜洋洋菜园里人群络绎不绝，有带孩子来体验种菜生活的，有来监督菜农工作的……“这就是参与式的信任。菜园的菜农就是你家亲戚，我们所做的是给城里人找个乡下亲戚。”何铮说。

　　目前亦有菜园和农庄开始寻求NGO组织所代表的信誉，或者像何铮一样请第三方机构进行检测。“我们的一些基地是‘绿耕’的生产基地。”唐忠说。所谓“绿耕”是指广东绿耕社会工作发展中心，它是中山大学和香港理工大学的相关组织所成立的NGO组织，其理念为“社区支持三农，村民惠泽居民”。在唐忠看来，这些基地拥有很好的生态种植氛围和基础，能保证粮食安全。

　　直观说明安全与否的“有机认证”，自今年3月开始实施新规则，被业内评价为“国际最严格”。“每种蔬菜都需要检验员到地里检验，而菜的生长期又不一致。”张和平说，今年的检验费恐怕要超百万。“严厉打击了假有机，但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

　　社区支持农业模式的“信任纽带”，在如今信任缺失的中国是否脆弱难下定论。日益扩大的市场要求更多安全食品的投放，反过来对企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能否在保障安全的同时，服务更多的普通民众，对这些菜场和农庄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考验。正如有业内人士所说，这种生态农业模式需要消费者的信任，更需要客户与农民之间的平等参与，才有商业化扩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