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动财富的信托支点

　　曲瑞雪 尚志新 王南

　　中国信托转型期调查之三

　　走马灯似的“中国富豪榜”，昭示着富豪们的财富聚散无常。富不过三代，似乎是中国历史一个颠扑不破的定律：前人创造的财富后人不知珍惜，或在家族内耗中化为乌有，或因后辈无力管理烟消云散。

　　而西方的卡耐基、肯尼迪家族、洛克菲勒家族，为什么历经百年弥新，不仅没有因为创始人的让位、辞世而分崩离析，反而日益壮大呢？背后的区别之一，是有无信托之手。

　　破除“魔咒”的信托利器

　　洛克菲勒等家族靠信托之手打破“富不过三代”这个“魔咒”的具体做法是，他们在其家族成员没有能力管理和掌控庞大的家族财产之前，把财产以信托的方式，委托给了有能力的专业机构或人员进行管理。如洛克菲勒之父设立的著名的“1934年信托财产”，就构成了洛克菲勒家族传承的主要财富。

　　这便是西方社会公众广为青睐的个人信托业务中的一种。

　　反观我国，大量民营企业家面临财产权交接难题，如何使家族财富得以永续发展，已经成为多数民营企业家的心病；而富豪意外辞世，亲属为遗产反目，不惜对簿公堂的也不在少数。

　　这都是因为少了个人信托的工具。在欧美等经济发达国家，信托不仅可以从事财产管理，按照委托人的意愿，将各种财产权做有效的整体规划与管理，诸如金钱、股票、基金、债券、房屋、车辆等等所有财产都可以信托；还能为委托人量体裁衣，根据其不同的风险偏好，设计各种理财方案，满足其在不同生活阶段的需求。

　　在美国，一个大的信托机构管理的社会资产达数万亿美元，相当于我国一家商业银行的总资产，小的信托公司也管理着千亿资金，信托业务渗透了公众生活的各个缝隙。

　　“明星、律师、作家、医生等中产以上阶层的财产多是交给信托公司打理，绝大多数普通家庭也都购买共同基金等作为投资；富豪们处理遗产时常常要依靠信托公司；诺贝尔奖设立百余年了，整个系统都运行良好，也是因为采用了信托模式。”信托研究人士王林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信托的财富增值和财富传承功能非同小可。

　　美国信托法专家斯考特曾经说过，信托的应用范围可以和人类的想象力相媲美。

　　一位管理着两百多亿资金的基金经理则告诉中国经济时报，他的最大梦想就是开办一家信托公司。

　　按照不同的分类模式，信托不仅可以分为个人信托、机构信托等，也可以分为商事信托、民事信托和公益信托。

　　当前，我国大陆信托业仅开展了财产信托。其实除商事信托外，民事和公益信托在国外的运用空间更为广阔。

　　“未来无论在服务民生、有效配置金融资产或者发展社会公益事业等方面，信托都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证券经济立法知名学者王连洲说。

　　民生焦点，信托疗法

　　民生为大。

　　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看似简单，下手很难。近些年社会问题的焦点就集中在廉租房、拆迁、贫富差距等关键词上。而要有效化解或缓和这些矛盾，信托大有可为。

　　比如廉租房问题一直是挥之不去的烦恼。政府当前的办法是用卖地收入的10%去建廉租房。在金融市场一些研究人士眼中，这种方式包含多重浪费，信托的手法似乎要完美得多。

　　“用上‘廉租房信托’，不仅会大大节省财政支出，对经济、对民生、对社会和谐都将大有裨益。”联华信托总裁李晓东为此曾做过专门调研。

　　他告诉中国经济时报，如果靠政府投资建设新房，不仅要耗费大量财政支出，还会使社会上原有闲置房产继续空置。但如果交由信托公司向公众发售一个“理财产品”，由信托公司向社会大规模收购闲置房屋，作为廉租房出租给百姓，这样不仅会提高社会房产的使用效率，节约了政府资金，还使大众获得长期稳定的投资收益，百姓的财产性收入也会得到稳定增加。如果出现拆迁，代表大众投资人利益的信托公司还可以享受拆迁补偿，从而收购更多住房，不断扩大廉租房规模，大众收益也会不断放大。

　　“还有一个问题：集中建设廉租房等于在城市里建起‘贫民窟’，在那里长大的孩子会抬不起头，这对社会和谐将是一种潜在的危机。”李晓东说，而“廉租房信托计划”采取分散收购方式，没有人知道邻居家住的是廉租房，这不仅对经济大有裨益，也是有效化解社会矛盾的完美手法。

　　职工持股也是如此。目前我国监管政策规定，一旦企业上市，本企业职工就必须退出其持有的股份。这样职工不仅无法分享企业高速成长的成果，还丧失了话语权。但如果能允许信托机构代职工持股，就能跨越这一政策障碍，职工通过委托信托公司代理其股份管理获得的不只是经济利益，也有对企业未来发展的话语权。

　　信托机构还可以根据百姓的风险偏好和投资特点，采取专家理财方式，量身定做个性化产品，灵活组合投资于证券、货币和产业市场，最大限度地满足投资者的个性化要求。同时还能分流股市和房市资金，降低百姓投资风险，加速百姓财产性收入增值。

　　经济建设，信托不可或缺

　　百姓投资无路，企业融资无门；一边控制流动性过剩，一边积极引进外资。我国经济发展中的两对矛盾的深层原因，在于信托工具缺位。

　　“许多重大经济问题，假如能用上信托工具去解决，都会取得更好的效果。”一位信托资深研究人士提及信托被埋没，惋惜之情溢于言表：无论对民生还是对经济、对社会发展而言，信托都是个极好的金融工具。只是至今仍被束之高阁，可惜了。

　　李晓东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近两年来社会投资意愿有所好转，但不可否认，多数投资仍是在虚拟的圈子里转。政府应拿出更好的金融工具来，把运作效率比较低的钱拿去投资实业、工业、开发项目，而信托工具最为理想。

　　“引进外资就不如使用信托。”多位信托机构高管不约而同地向本报记者强调这一观点。

　　凯雷并购徐工等外资并购项目一度炒得沸沸扬扬，据业内人士分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并购涉及到了国家经济安全。

　　“如果当时及时用上信托工具，由信托公司发布信托产品吸纳外资资金，并代外资参股，就可以只让外资获得经济利益，而不会对我国大型企业的经济命脉形成控制。”江苏国信董事长黄东峰说，这样不仅充分利用了外资，也保护了国家经济安全。

　　同样，银行等机构不良资产的打折贱卖，城市烂尾楼的无限期搁置等问题，如果能够用上信托工具，不仅可以获得更好的处置效果，为国家回笼更多资金，甚至能够变废为宝，作用不可小觑。

　　“成都一号烂尾楼”变脸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成都市有一座投资最多、楼层最高，在最繁华地段停建近9个年头的“假日大厦”，是全国“著名”的烂尾楼，也是成都市的一大伤疤，该市几任主要领导看着“恶心”又无力回天，最终依赖信托机制的引入而得到消除。衡平信托利用信托的风险隔离功能和信托受益权对法定权利的二次划分机制，通过向社会发售信托产品集合了1.2亿资金，使停建9年的假日大厦摇身一变成为西南最大珠宝交易中心，“丑小鸭”蜕变成了“金凤凰”。

　　诺贝尔奖：公益信托典范

　　享誉全球的诺贝尔奖金到今天已经颁发了107年。这一伟大的公益事业，背后的财务支持者正是公益基金信托。通过信托的手段，投资报酬滚动增长，诺贝尔基金会的总资产现已升到2亿多美元。

　　这就是典型的公益信托业务。

　　“信托作为资产管理机构，能够以专业化的资产管理水准来保障公益基金的管理，并使之以充裕的、逐期增长的资金保证按照基金设立人的理想和预定目标来发展其事业，因此信托对公益事业的资金增值极为重要。”山西信托董事长袁东生指出。

　　信托业目前可以介入中国青基会的希望工程、春蕾工程、保护母亲河绿色希望工程、中国科技发展基金、慈善基金会、见义勇为奖励基金等，但公益信托在中国只是刚刚开始。

　　“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地球——这句话可以用来形容信托的功能。”李晓东说，信托撬动财富的能量，远超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