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蓝天计划五年仍现重污染 未来三年任重道远

　　本报记者 蒋明倬 北京报道

　　“你知道五级意味着什么么？——绝对不适合人类居住！”中国气象局的王强教授解释说。

　　尽管那段大雾阴霾的日子已经过去许久，北京的人们至今心有余悸。来自环保部门 的公开信息表明，2004年北京空气质量级别达到五级的就有8天，加上四级的7天，北京一共有17天“不适合人类居住”。

　　对北京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环保部门的统计显示，1998年，四级和五级(中度和重度污染)的天数是141。也就是说，那时候有1382万人一年的三分之一时间里生活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里。

　　但对于王强来说，这个数字仍然是不可接受的，“1999年我们就给北京市政府提过建议，到现在已经5年了，蓝天计划搞了那么久，但是仍然出现五级污染，那么怎么能保证三年以后实现‘绿色奥运’计划呢”？

　　“蓝天计划”隐含的危机

　　根据北京市环保局年初公布的数字，北京市空气质量二级和好于二级的天数达到229天，占全年总天数的62.5%，完成了北京市政府许诺的62%(227天)以上的目标。二氧化硫年日均浓度值达到国家二级标准，这是20年来的首次。这都是北京污染治理卓有成效的佐证。

　　然而还有另外一个数据，2003年北京空气质量级别达到五级，即严重污染级别的仅仅只有1天，而2004年却增长到了8天，这其中隐含的危机也不言自明。

　　2003年出现的五级天是11月1日，污染指数达到了500，由于大雾造成北京市四条高速公路封闭，机场近130多架航班被延误。“空气质量等级五级即为严重污染，虽然它不能代表全年空气质量，但是严重污染出现那天，却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危害。我们把这种天气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高影响天气。”王强认为对这种高影响天气要加强重视。

　　那么要不要把中度污染和严重污染的四级和五级也作为蓝天计划考虑的一部分呢？

　　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的王庚辰研究员认为是无法承诺四级和五级的比例的，从数据显示看，2003年和2004年出现五级污染的日子都是因为出现特殊天气条件——沙尘暴和大雾，受气象条件的控制。毕竟我们没有办法控制哪天有沙尘暴，哪天有雾。

　　而王强认为，控制不出现五级天是有可能的。雾出现一般就是几天，从数据上也能看出来，污染指数并不是直接达到300的，而是有一个过程，这是可以预报的。由此，他产生了一个设想：如果能够在雾可能出现的那几天，暂时关闭相关重大污染源的排放，过不了多久雾就会散去，就不会造成持续的重大污染。

　　为了给奥运气象保障，有关部门目前已经连续三年在8月进行城市气象包括城市环境的监测。“如果你平时都不错，就是奥运会那几天出了问题，人家也会觉得北京的大气环境就是不好。”据王强回忆，2001年2月中下旬国际奥委会考察组来北京考察时，2月18日到22日刚好北京有雾和严重污染，直到 23日蓝天才出来，24日考察组离开时说他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北京”。

　　人间五级天：沙尘暴和毒雾

　　尘沙漫起，蔽日遮天。这曾经是北京生态环境差的有目共睹的标志。2004年的8个五级天里，沙尘暴作为罪魁祸首的有两天。

　　沙尘暴对北京市区的主要影响是降低能见度，给交通造成障碍。尽管沙尘暴对人的健康也产生了一些危害，皮肤、眼、鼻和肺等最先接触沙尘的部位会发生刺激症状和过敏反应，但王庚辰研究员认为沙尘暴并不可怕。因为沙尘暴期间虽然大颗粒物比较多，但是空气中的有毒有机物比平时要少。

　　同样都是五级，雾与沙尘暴相比，其毒性对于人的健康来说却要大得多。

　　王强教授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雾水样本，谁也不会想象到那墨汁一样令人作呕的粘稠物就是从北京白茫茫的雾中收集来的。

　　对雾水样本进行分析发现，北京的雾中所含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其他有毒物质的含量是西双版纳的上千倍，会严重危机人的身体健康。

　　专家发现雾中有害人类健康的主要是直径小于10微米的气溶胶粒子，它能直接进入并粘附在人体上下呼吸道和肺叶中，引起鼻炎、支气管炎等病症，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还会诱发肺癌。

　　如今在北京雾成了污染的又一代名词，8个五级天里的另外6天都出现了大雾。“可以这样讲，在北京有严重污染出现的时候不一定都有雾，但是如果有雾就一定会出现中度或者严重污染。”王强说。

　　以前，北京特别浓的大雾并不多见，一场雾一般就几个小时，最多就十几个小时。人们也会有这样的认识：大雾之后必有晴天。而现在经常出现的是，白天的天空就灰蒙蒙的，晚上形成了雾，第二天白天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如此往复，持续时间越来越长，能见度非常低，整个城市连续几天都在恶劣的污染环境下。

　　这个过程中的雾就不单纯是原来的水雾，白天出现的很多是灰霾(又称烟尘雾或干雾)，能见度低、颗粒小，但是没有任何水滴，而它的凝结核又几乎都是污染物，如此高污染的浓雾形成，早晚灰霾和水雾相互转化会给城市生活带来严重危害。

　　“尽管北京市城市应急系统已经建立，其内容涉及城市安全，如恐怖袭击、非典，尚没有把雾等严重污染的情况作为内容之一。”鉴于大雾的危害，王强建议把雾的严重污染纳入北京市应急系统中。

　　光化学烟雾阴影逼近

　　更令人担忧的是，灰霾还加快了城市遭受光化学烟雾污染的提前到来。

　　光化学烟雾是一种淡蓝色的烟雾，汽车尾气和工厂废气里含大量氮氧化物和碳氢化合物，在阳光和紫外线作用下，会发生光热化学反应，产生光化学烟雾。它的主要成分是臭氧、醛类等毒性物质，对人体有强烈的刺激作用，影响人的呼吸道功能，特别是将损伤儿童的肺功能，引发胸疼、恶心、疲乏等症状。严重时会使人出现呼吸困难，视力衰退，手足抽搐等症状，甚至造成人的死亡。

　　在震惊世界的环境污染八大公害事件中，这类烟雾事件便占五起，最有代表性的是美国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导致几千人受害，两天之内就有400多名65岁以上的老人死亡。

　　那么如何检测这个无形杀手的到来呢？

　　专家认为当臭氧浓度超过二级标准，就可引发光化学烟雾污染。而北京早在1986至1990年五年中，每年就有一个半月臭氧浓度超标；1994年，臭氧浓度超过国家二级标准的已扩大至2个半月。据国家环保总局透露，北京1998年就已经出现过光化学烟雾了，而这几年臭氧浓度也仍然超标。

　　这个无形杀手的源自汽车尾气排放。自1998年到2004年，北京市机动车保有量由116万辆猛增到了230万辆。

　　而北京拥挤的交通状况也加重了这一问题。通过测试证明，在交通拥堵、汽车发动机空转的时候，污染物的排放量加大，而北京交通拥堵情况严重，排污问题也就不是单纯用实施欧洲三号标准能够解决的。

　　即使汽车燃油效率和交通问题在将来有所解决，但汽车排放的污染物总量可能会增加。因为一方面如果城市面积继续扩大，汽车行驶距离就会增大。另外一方面随着经济发展，人们为了舒适和方便通常选择私家车而不是公共交通，对汽车的需求将持续上升。

　　与一般意义上的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径不同的是，据王庚辰研究员介绍，光化学烟雾一旦出现，治理起来将非常困难。二氧化硫、碳氢化合物、氮氧化物，都可以采取措施在短时间之内把它降下来，但是臭氧不一样，它是二次污染物，只要大气中存在氮氧化物、碳氢化合物，在一定气象条件下就会形成。

　　光化学烟雾的最容易发生在光照强的时候，而北京的8月恰恰是这样一个季节，而在那个月奥运会将要举行，无疑，这又成了治污的另外一重压力。

　　与洛杉矶相似，上届奥运会的承办城市希腊雅典，也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城市，汽车尾气排放严重，所以光化学污染问题也非常严重。在奥运筹备期间，希腊政府和雅典奥组委采取扩建地铁，减少近20万辆私车等举措，但世界自然基金会仍然认为，他们并没有能实践“绿色奥运”的承诺。

　　“北京三面环山，像个簸箕形，地理条件比洛杉矶和雅典还差，小气候和它的地形决定了它再不注意发展和环境的协调化，以后污染治理起来将非常的困难。”王庚辰担忧的说。

　　尽管北京现在还没有出现洛杉矶和雅典那种严重的光化学烟雾事件，但是光化学烟雾污染的阴影已在迫近。我们是否能实践“绿色奥运”诺言？接下来的三年里重任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