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房号的支配权变成寻租场 经济适用房谋利图谱

　　对房号的支配权变成了寻租场，并且越来越多的裙带人进入了这个场子，雁过拔毛

　　□本报记者 王霖

　　2005年6月13日凌晨4时至下午3时40分，天通苑六期，均价为2650元/平方米的3000多套经济适用房现房房号被全部发放完毕。

　　6月10日中午，在天通北苑三区的排号现场，就已经聚集了数千人等候放号，他们通宵排队，直到13日下午才离开。这是经济适用房项目的“抢号风波”继“三环新城”项目后的又一次爆发。

　　排到号的欢欣，没排到的郁闷。有些人，就开始想其他的“辙”。

　　6月16日，天通苑六期放号刚刚过去三天，在天通苑业主论坛里已经出现了炒卖房号的信息：某位自称“凑不齐钱”的转让者，留下了一个QQ号码开始钓鱼，并等待着“愿者上钩”。

　　这是发生在经济适用房这个敏感话题上的一个老故事的新翻版。

　　以利易利

　　在一家设计工作室工作的董磊，2003年买了位于东南三环“XXX景”的一套120平方米的经济适用房。当时的均价是3840元/平方米，而就在附近的方庄，商品房已经卖到了均价6000元/平方米左右。

　　董的房号是“XXX景”的开发商、北京XXX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内部员工送给他的。董曾帮这位陈姓员工的孩子解决了工作问题，陈作为“答谢”，送给了董1个房号。

　　据董磊所知，“XXX景”项目是建在“XXX大队”地盘上的。由该“大队”队长拿走的户型就有几十套：“全部是最好的户型。”至于这些户型是作为大队内部的“福利”发放了，还是被转卖掉，连开发商也不得而知。

　　山东的陈宇自称来北京已经十几年了，在中关村从事IT工作，他的同学和朋友有不少都在房管所或房地产公司。人缘很好的他，经常会得到一些“照顾”。例如，他可以不用花一分钱拿到经济适用房的房号。坐落在东四环的“XXX社区”的经济适用房就是其中之一。

　　“XXX社区”三期的C户型，两室一厅共97平方米的房号，陈开价6万元。他在网上公布有房号代售，且已经有好几个人正在和他谈。陈宇说，C户型是南北通透的户型，朝向和楼层都非常好。这种户型靠排队“根本是排不到的”，只有开发商和房管所的人才有。所以6万元这个价钱已经非常便宜，不可能更低了。

　　陈表示，如果确有诚意，他可以全程陪同办理各项事宜，包括去开发商那里办理更名。因为有内部关系，所以可以放心，“不会出事”。所有手续都办理完以后，再交房号转让费。“如果有人问起的话，你就说是我的亲戚。”

　　开发商、开发商内部的员工是对房号最有支配权的人。在很多项目中，房号除了正常渠道流通到经济适用房用户手中，更好的户型房号已经被内部预定。一部分房号以高价卖出，还有一部分会免费送给和他们息息相关的“关系户”。当然，“免费”也是有规则的，就是“以利易利”。

　　以权谋利

　　陈说的6万元可能真的是很划算的。位于东三环的“百环家园”有一个140平方米的经济适用房房号，已经被炒到了14万元。“现在政策严了，卖房号不如以前那么容易，加点风险费也是很正常的”。

　　在国企工作的张权，原是一家位于北京南三环的小型钢铁企业的负责人，由于企业排出的物质对城市有污染，整个厂子和家属区都迁到了郊区。2002年，企业所在的那块近380亩的地，被批给了开发商用来建设经济适用房。

　　同时参与竞标的有4个开发商。张是企业的负责人，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他帮助其中一家拿到了这个项目。在参与竞标的4家开发商中，这个胜利者实力并非最强。作为礼物，开发商送给了张先生7个经济适用房的房号，这7个号全都是南北通透、楼层适中、采光好的最佳户型。

　　由于家人要一起迁到郊区，这7个房号就成了张的意外之财。“房号很快就卖掉了，平均2万5一个房号，算是很便宜了。”7个房号，共得近18万元。

　　在搜房网和焦点网的业主论坛里，经常会出现“转让房号：转让百子湾1号二居室A户型103平方米，位置C6-2-303，价格4500元/平方米”；“转让某经济适用房小区房号，价格面谈”；“本人求购某经济适用房小区房号”等类似信息，比比皆是，已经形成了“购销两旺”的局面。

　　在《财经时报》对25位符合购买经济适用房标准但现在仍没排到房号的购房者的调查中，有24位对买房号有很强的愿望，能够接受的价格在1万-5万元左右。只有1位表示不愿意去买房号，因为“经济上不宽裕”。

　　中介谋利

　　《财经时报》调查的过程中，中介的影子也随时出现。曾经有一个中介称，它们有同一个项目的不同的4个房号“代售”，当然，这些房号的来源是保密的，除非你来买，而且确定要。

　　住在南三环的吕先生一家是拆迁户，回迁房分在一个不错的经济适用房小区。吕先生家一共5口人，每人可以有50平方米，他们买了两套房子，分别是80平方米和100平方米，剩下的70平方米就打算卖掉：1平方米多要200多元。他们委托中介公司全权代理，交易完成后，吕先生可以净得1万多元，而中介收取的代理费是3000元。“给中介公司办省心，这家中介很有名的，我很放心。”

　　在媒体工作的董长霞通过网络找到了自称可以转让房号的毛女士，毛在北京东南的经济适用房“乐城二期”有一个房号，90平方米，房价是4350元/平方米。毛对转让这个房号开价是5万元。董长霞找到了中介公司为双方交易做担保，但她需要交中介费4000元，还需要拿出5000元做抵押。而毛不愿意交押金，一笔买卖就此夭折。

　　中介实际就是掮客。两头吃，一个房号中赚取的毛利少则数千，多则上万。

　　炒号者自然也有回报：省去了市场上吆喝的麻烦，也避免了暴露在阳光下的风险。实际上，大多数由中介代理的房号，其来路都“不可与外人道也”。

　　谁的经济谁适用

　　作为普通百姓来说，排号之难已经在媒体多有报道，不必赘言。一些原本高收入的人士似乎把它当成了一种理财手段：在单位开个低收入的证明，然后就堂而皇之地“受用”了国家对低收入人群的“补助”(例如前面所提到的那位董磊先生，他的那套房子首付就15万，月供2600元。他每月的平均工资为6000多元)。

　　让单位开一个年家庭收入6万元以下的证明绝非难事。

　　还有一些人，他们把在经济适用房和商品房之间巨大的差价作为生财之道，以不同的手段拿来，再以自己设定的价格卖出去。当这些顶着“经济适用房”帽子的房子最终到达购房者手中的时候，它已几易其手，“雁过拔毛”，其“经济适用”的属性，也就所剩无几了。

　　链 接

　　房号正常的流通渠道是：开发商——排队放号(摇号)——经济适用房购房户；

　　非正常流通渠道是：开发商——关系户(内部人员)——中介——经济适用房购房户。中间甚至几经转手。

　　政策漏洞

　　□ 本报记者 王霖

　　随着2004年“5·20新政”和《经济适用房管理办法》的颁布，对经济适用房的土地使用、开发商建设和运营、户型以及经济适用房的购买和转让都有了比较详细的规定。但从整体来看，还存在很大的漏洞。

　　2004年“5·20”新政规定，经济适用房没住满5年不能上市，如果上市转让其价格不得高于最初的购买价格；如果超过5年上市的，卖方要交10%的综合地价款，这10%的综合地价款基本上就把差价吃干净了，等于是或部分政府收回。

　　在实际操作中，不满5年的经济适用房转让时，会出现业内所说的黑白合同。白合同是指正常的转让合同，是给外人看的，合同上以“不超过最初价的价格转让”；黑合同是指买卖双方私底下另外签订的一份补充转让合同，实际就是转让户型的真实价格。

　　经济适用房的价格只有在基准价上浮动3%。这3%不足以体现一个项目里面的不同房子的性能差距。尤其是到了二级市场上交易，朝向、楼层、景观好的房子会和普通的房子有较大的差价。这就造成了先来者的即得利益会多一些。

　　经济适用房房号开盘信息不对称。即使不直接“拿号”，有些人也可以通过关系和非正常手段事先得到信息，在追逐这一“紧缺资源”时获得先机。从现实的情况看，经济适用房的“供不应求”已经到了非常极端的境地，所以对信息的掌握程度也可能成为可获利的资源。

　　经济适用房购买者6万元的审核标准不够严谨。如果按一个家庭1口人算，年薪6万元，在北京市这个是中高收入，不具有普遍性；按一个家庭有两口人算，每个人的年薪3万元，买一套100平方米2居室的经济适用房，大约40万元左右，首付8万元，加上各种税和基金，再加上装修和购置家具，大约需要15万元才能入住。然后是月供2000元左右，包括物业费的话一个房子一年要近3万-3.5万元。这个家庭就会相当吃力。如果是3口以上，那么这个6万元的标准就涵盖了北京大多数的家庭，面又太宽。无论怎么算，6万元的标准是不严谨的。

　　北京“三环新城”开发商懋源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陆挺宇认为，经济适用房的审核办法肯定有漏洞。经济适用房本身就是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过渡时期的过渡政策。从一个社会来讲，它是调节社会财富分配的方式，但这个方式有待于完善。

　　(本版所涉及人物除“三环新城” 陆挺宇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