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邢力
8 月25 日，李克强总理表示人民币不存在持续贬值基础；晚间，中国央行[微博]又发布“双降”消息。那么在A股经历连续大跌之后，这些举措能挽回多少市场信心呢？我们会迎来新一轮金融危机吗？
过去这段时间，全球市场都不太平，从人民币连续大幅贬值开始，紧接着众多新兴市场货币大贬值，大宗商品价格大跌，并进一步传导到了全球股市同步大跌，A 股跌势尤其惨烈。但8 月25 日，李克强总理表示人民币不存在持续贬值基础，晚间，中国央行又发布“双降”消息，这些举措能挽回多少市场信心呢？我们会迎来新一轮金融危机吗？为了帮助投资者拨开迷雾，本刊记者特别采访了上海交通大学[微博]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长顾建光。
全球股灾从何而来？
顾建光认为，这次全球股市的震荡其实是中国政府救市后的连锁反应。为了拯救股灾，稳住股市，导致货币信贷扩张太快，也就是发钱救市发得太猛，影响了人民币外汇市场的均衡关系。紧接着，中国央行走出了一步“妙棋”，让人民币中间价向即时汇率靠拢，加快人民币汇率定价机制的市场化改革步伐。这种一步到位的贬值，既符合IMF[微博] 要求中国当局减少对人民币汇率影响的要求，客观上，也有利于我国的出口，对刺激当下低迷的中国经济有一定的好处。
然而在全球经济复苏势头未稳，加上市场对美元加息存在较大的忧虑，而人民币的快速贬值则让全球投资者产生了错误预期，认为这是中国主动打响了汇率战，因此对中国经济的担忧情绪迅速升温。加上原本全球资本就有从新兴市场向美国回流的冲动，进而引发了东南亚货币的连锁暴跌。
这种突如其来的汇率贬值潮，又加剧了全球投资者的恐慌，而中国股市的暴跌则进一步挫伤了投资者对中国经济前景的信心，一下子对全球股市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
“要知道，今天的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且中国经济的外向型程度相当高。一方面，我们的能源和资源对海外市场依赖较大，中国经济如果下行，对一些资源出口国，如澳大利亚、俄罗斯、巴西等国家的经济都会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中国又是世界最大的进口市场，欧美市场和东南亚国家对中国的产品出口规模也很大，所以中国经济下行预期对全球经济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顾建光说道，“而最近人民币汇率的贬值，A 股市场的暴跌，这两件事本身对全球市场的影响并不那么大，因为人民币还无法自由兑换，A股市场也没有完全对海外投资者敞开大门，但其他国家的投资者可能会感觉中国经济未来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存在较大的疲软可能，从而产生了恐慌性影响，而这种恐慌重新又传导到国内，导致A股市场出现了连续的暴跌。这一情况说明，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环境下，各国金融市场的联系非常紧密，相互之间也很容易产生情绪传染。”
金融危机卷土重来？
那么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会不会演化为新一轮的金融危机呢？因为1997 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也是从泰铢等东南亚国家的货币被国际炒家狙击做空而引发的，只不过当时中国经济的国际化程度还不高，导致中国逃过一劫。
对此，顾建光表示，从目前的市场反应来看，我们还不能作出此次震荡会引发新一轮全球性金融危机的判断。因为现在的局面和1997～1998 年时的形势有很大不同，今天中国的外汇储备和当年不能同日而语。即使在人民币走弱甚至遭遇海外做空势力狙击的时候，我们也有足够多的外汇储备抵御，今天中国抵抗金融风险的能力更强了。而从东南亚等其他新兴经济体来看，他们的经济体量也和10 多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顾建光回忆说：“我记得当年这些新兴经济体在全球经济的占比只有6% ～7% ，现在已经提高到了15%～16%，更何况，这些东南亚新兴经济体经历了上一轮金融危机，金融监管体制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出现类似危机时的应对策略也更加成熟了。最近出现的汇率大幅波动很可能只是一种短期现象。所以现在就说这会导致新兴经济体的一场新的金融危机还为时过早。”
当然，顾建光也提醒投资者，尽管新兴市场国家汇率变动不至于引发新一轮大规模的金融危机，但短期内出现进一步贬值的风险还是存在的。虽然美国经济依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如果美联储确定加息的话，还是会导致一些新兴经济体出现较大规模的资金外流，可能还会造成进一步的汇率冲击。因此短期来看，马来西亚、越南、印尼、新加坡等国货币依然存在进一步贬值的可能，投资者要注意规避风险。
人民币会否继续贬值？
相比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的货币，国内的投资者更关心的是人民币汇率未来的走势。
对此，顾建光认为，未来人民币很有可能还会进一步贬值，但贬值的空间可能不会太大。从经济学上说，汇率和利率之间存在着紧密的内在联系，在利率持续下降的时期，会对本国货币的汇率造成打压；反之，利率上升，则本国货币对全球投资者具有更强的吸引力，货币更容易走强。而存在巨大的加息预期，也是目前美元走强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事实上，6 月28 日那次“双降”就是近两个月促使人民币贬值的重要因素。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人民币和美元汇率总体上处于均衡状态，汇率维持在6.1～6.2 的区间内。而人民币的降息主动打破了这种均衡；和美元相比，人民币对投资者的吸引力出现了下降，自然就进一步拉开了人民币中间价和即期汇率之间的差距。而此次一步到位的汇改，实际上并不是人民币主动贬值，而是让人民币的中间价回归到即时汇率上，也就是回归市场的真实价值。
就在8 月25 日，李克强总理表示，中国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当前人民币不存在持续贬值的基础，能够保持在合理均衡水平。对此，顾建光认为这说明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过去一段时间人民币的快速贬值对市场造成了一定的恐慌情绪，短期内人民币可能不一定会持续贬值。但从趋势上看，未来中美之间还将出现从利率到汇率上的博弈。如今在与上次“双降”仅间隔不到2 个月的时间内，中国央行再次使出“双降”这一强力的货币政策，实际上也是在警告美联储，希望它在全球经济未稳的情况下，更加谨慎地对待美元加息问题。如果美元继续加息，会进一步加大美元的吸引力，导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进一步下滑，进而影响到美国的出口和就业，这是美国方面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因素。
当然，李克强总理的表态也说明中国政府不希望人民币出现趋势性贬值，这将不利于当前正在实施的“一带一路”战略和“人民币国际化”战略向前推进，也不利于倒逼出口企业转型升级，提高产业承受能力。而国际贸易格局也在制约人民币“主动”进入快速贬值的周期。数据显示，中国已连续两年成为全球第一的货物贸易大国。2004 年我国出口的国际市场份额为6.4% ，而2014 年则已达到12.3%，是为全球第一，也是有史以来正常情况下的一国最大份额。
在降息周期中，如何避免人民币走弱导致的资本外流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顾建光认为货币当局可取的办法就是加强资本管制，“今年上半年，我国外汇占款降幅明显，7月外汇占款更是刷新了最大降幅，所以现在资本项目下的开放可能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而这几天公安部对地下钱庄的严打行动，也是为了避免国际资本通过地下钱庄流出中国，导致中国股市和经济的震荡。”
降息降准效果几何？
不过对于国内投资者来说，股市的变化比汇率的变化更加牵动人心。对于8 月25 日晚间央行出台的降息降准消息，顾建光的解读是，虽然“双降”的目的不是完全针对股市的，中国经济本就处在降息通道中，进一步降息是早晚的事，但选择在距离上一次降息不到2 个月的时间内就接连使用“双降”这一效果如此强烈的货币政策工具，而“双降”的时间点又非常不同寻常地选择在了股市连续暴跌的周二晚间，一方面说明管理层对经济还是挺担忧的，另一方面直接针对救市的意味要更加浓烈一些。
但对于目前已经明确进入到熊市中的A 股，降息降准虽然会有一定的稳定市场信心的作用，但是到底能否扭转股市的下降趋势，还存在着较大的不确定性。从趋势上看，现在股市下行压力相当巨大，“双降”或许只能在短期内对市场下行起到一定的阻遏作用。
不过与2 个月前的那次“双降”相比，当时上证指数还在4000 点上方，估值水平还在高位，所以对提振市场信心的作用非常有限。但此次“双降”时，上证指数已经在3000 点下方，所以这次“双降”的效果可能会比上次有更强的正面影响。
而从提振全球金融市场的信心角度看，此次央行的降准降息也会起到比较积极的作用。顾建光认为，目前中国社会融资成本还是偏高，经济下行压力较大，此次“双降”可以促进降低社会融资成本，同时弥补了外汇市场在趋近均衡的过程中所产生的流动性缺口、增加了流动性，此次央行放宽货币政策符合中国实体经济的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