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前广州期货买卖 惊险不输旧日华尔街

2014年05月13日 07:19  大洋网-广州日报  收藏本文     

  银业公市是唯一货币交易市场 数百掮客出没其间

  报价声震破屋顶让人头晕目眩 货币汇率瞬息万变

  “这里像一个喧闹、潮湿而充满怪味的大洞穴,屋子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钟形标度盘,上面只有一个指针,这个指针用来显示黄金的当前价格。这个指针稍微动一下,就有黄金交易商发财或夭折……对于那些心脏或神经比较脆弱的人来说,这个地方使他们望而却步……”这是《伟大的博弈》一书中有关早期纽约黄金交易市场的一段描写,字里行间都弥漫着金融投资乃至投机带来的刺激味道。

  其实,如果我们回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光复南路西荣巷里的老广州银业公市,就会发现这里同样像一个“喧闹、潮湿而充满怪味的大洞穴”。这里是广州唯一的金银和货币交易市场,狭小逼仄的巷子里挤满了炒家和交易员,报价声此起彼伏,人们还时不时高喊着“杀呀”,代表成交。巷子两边的墙壁上,张贴着当日各种货币的买卖行情,每一个数字都牵动着场内场外无数人的神经。

  老广州银业公市与早期纽约黄金交易市场的相似绝非偶然,《伟大的博弈》里说,“赚钱,无论是正大光明的,还是不择手段的,依然是这个城市的至爱。”这句话既适用于纽约,也适用于广州,既适用于这两座城市的昨天,也适用于它们的今天。

  采写/记者王月华

  鼎盛一时

  广州80多年前的金融市场出现了外资银行、中资银行与传统银号三足鼎立的局面,外资银行主要服务洋商,中资银行主要扶持大工业和房地产,真正为小本生意人提供贴心服务的,只有传统银号,也就是江南人说的钱庄。

  传统银号大佬

  把持资本市场

  银业公市既是全广州唯一的货币交易市场,那么玩家到底是哪些人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得对80多年前的金融市场有个大概的印象。那时的广州城里,曾执掌全国金融业牛耳的票号已黯然离场,当铺倒是还很多,但经营模式只有抵押贷款一种,只能算是金融业的原始版,真正吸引存款,发放贷款,兑换货币,同时炒卖证券期货的机构除了新式银行之外,就只有老式的银号了。

  银号大佬操纵货币“众盆”

  老广州说的银号,其实就是江南人说的钱庄。虽说当时广州城里已有二三十家外资银行的分支机构,国人自己投资的银行也渐成气候,但老式银号的势力仍不容小觑。事实上,新式银行要进入银业公市交易,还得看银号的脸色,因为把持市场的银业公会就是银号的行会组织。据学者张晓辉研究所述,直到上世纪30年代,虽然有几家商办银行入场交易,但各种货币的“众盆”(兑换价)均操纵在银号大佬们的手中。

  当时,广州城里到底有多少家银号呢?其实,由于历来没有精准统计,所以咱们也只能说个概数。据民国学者区季鸾在《广州之银业》一书中所述,1903年,广州大约有120家银号,到上世纪30年代,领有商业牌照的银号增加到了400多家,总资产额约为毫洋1亿元(毫洋是当时流行的货币单位,为银元之一种,一毫洋的购买力约相当于50元人民币,笔者注),而当时广州外资银行的总资产不过2亿多毫洋,华资银行的总资产也只有1亿毫洋左右。可以说,在广州的金融市场上,传统银号是“三分天下有其一”。

  银号主要服务普通生意人

  况且,外资银行的放款对象主要是财大气粗的洋行,而本国银行的主要兴趣是搞房地产、工业投资等大生意,顺便滥发点纸币,搞几个金融风潮出来。在坊间开个店铺,做点小本买卖的普通生意人要想跟银行借笔款子,真比登天还难,真正能帮到他们的,还是街头巷尾星罗棋布的银号。

  1亿毫洋的总资产额,拿来给400多家银号分一分,平均每家的资本额也就是250多万毫洋,光就数字而言,自然不能与财大气粗的银行相提并论,但银号门面小,雇佣的职员不过三五人,经营成本也低得多,银行有法定假期,银号则全年无休,掌柜时时笑脸相迎。因此,对普通市民来说,做生意可以不跟银行打交道,却绝不能少了银号。说白了,传统银号,就像现在专门为中小企业服务的民间小额贷款公司,是不折不扣的民生行业。

  业务模式

  做架店:大赚存贷利差

  找换店:投行原始版本

  银号专门雇有一类叫做“行街”的职员,他们四处奔走,专门负责查询客户信用记录,防范骗贷风险。

  现代金融机构名目繁多,但金融业的现代化决不会在一夜之间完成,拿广州来说,金融“分业经营”的趋势早在80年前已初见端倪。全城400多家银号主要分为两类,一类主营信贷,称为“做架店”,一类主营货币兑换和期货买卖,称为“找换店”。打个比方,如果把“做架店”理解为小额贷款公司的话,“找换店”就是现代投行的原始低端版。

  客户啥背景 银号门儿清

  现在的企业向银行贷款,往往要提供担保和抵押。那时向银号申请贷款就省事多了,几乎不需要抵押。你要问了,那一些善于骗贷的老千岂非很容易得手?其实,银号专门雇有一类叫做“行街”的职员,他们一天到晚四处奔走,一来招揽业务,二来负责把客户的背景和信用记录查个底儿掉。所以,凡是经营有点年头的银号,前来贷款的几乎都是熟人,对方做什么生意,去年是亏了还是赚了,银号全能门儿清。因此,蓄意骗贷者压根就进不了银号的门。

  经营放贷业务的银号也要尽可能多吸收存款,以赚取更多利差。据区季鸾先生在《广州之银业》中所述,银号吸收的定期存款期限多为一年,月息则在三四厘(即月息占存款额的千分之三四)至八九厘之间浮动,普通约为五六厘;贷款方面,一年期贷款的周息约为一分二厘(即周息达贷款额的百分之一左右),半年期贷款的周息约为八厘。银号每放出一千元贷款,还要收取近1个大洋的佣金。比较下存贷款的利差,我们可以发现,银号放贷,还是大有“钱途”的。

  代客炒期货 利润最惊人

  说完了主营存贷业务的“做架店”,我们再来看看主营货币兑换和期货买卖的找换店。那时候不像现在,只有人民币这一种法定货币,虽说本省铸造的银元——毫洋是主流货币,但港币,省立、市立银行发行的纸币,“孙大头”、“袁大头”以及各类外国银元,都可以流通。货币汇率则由银业公市每天的交易情况决定。找换店根据银业公市确定的公价,买入某种货币时略压低一点价,卖出该种货币时略抬高一点价,其中的差价,就是利润所在。除了货币兑换以外,找换店还代理客人炒卖证券和期货,从中赚取佣金,这才是利润的大头,交易也最为刺激。

  银业公市

  掮客挤破门槛 成交高呼“杀呀”

  银号向银业公会交了会费之后,才能入场交易。每月交35银元,获一等会员资格,交30银元,获二等会员资格,没有固定铺面的“包纸客”每月则只需纳贡15银元。

  前文已经说了,银业公市是老广州唯一的金银和货币交易市场,重要性不亚于今日纽交所之于纽约,或上交所[微博]之于上海。据《广州之银业》记载,银业公市位于光复南路西荣巷内,用的是银号行业协会——银业公会的地盘,且是一栋旧式庙宇建筑,十分逼仄潮湿。

  外行进入 找不着北

  每到正午12时开市时分,受炒家委托的经纪人蜂拥而至,总有四五百号人之多,把古庙挤得满满当当。这四五百人不停地吵吵嚷嚷,报价声此起彼伏,简直要把屋顶都掀翻了。如果有个不懂行的人路过这里,一定会如堕云里雾里,根本找不着北。

  银号也不是天然就有进入银业公市交易的资格,要想入场交易,先得向银业公会交会费。按银业公会的规定,每月交35银元,获一等会员资格,交30银元,获二等会员资格。当时的市面上,除了银号之外,还有一类游走于街面,帮人炒卖金银与期货的自由经纪人,俗称“包纸客”。他们如果想入场交易,也得向银业公会“纳贡”,不过会费比较便宜,只要15银元。

  一到开市时分,银业公市专门派出门丁看守大门,检查“会员证”。在早期的华尔街,有很多资金规模较小的经纪人为了少交会费,往往会选择在场外路灯下交易,广州的银业公市外,每天开市时,也总有一大批人在门外探头探脑打听行情,并据此决定场外交易的价格。

  炒家下单 靠嗓门大

  而在银业公市里头,正午开市铃声一响,交易就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当时的证券交易其实并不发达,虽然间或也有一些股票和债券上市,但由于民国初期闹过几次金融风潮,所以炒作者并不太多。在银业公市里,主要的交易对象还是货币,尤其是与毫洋同样风行一时的港币,更受大家追捧。此外,英镑、法郎、新加坡银元、荷兰纸币以及越南纸币等多种外币也都是炒作对象。

  货币交易分现期交割与远期交割两种,由于汇率完全市场化,对于某一特定货币未来的走势,当然有人看好,也有人看衰。当时,做多者俗称“好友”,做空者俗称“淡友”,无论是“好友”还是“淡友”,少有自己赤膊上阵的,往往委托银号入市交易。

  市场内,各种货币交易自成一区,由于货币供需形势瞬息万变,因此炒家下单全靠头脑灵活,眼明手快。那时没有电脑,报价全靠嗓门大,于是“两个有”、“个九揾”之类的叫价声不绝于耳(前者为加价出售,后者为压价购买,笔者注),如果有两人喊出的价格恰能成交,他们便高叫“杀呀”,同时拍掌示意,这买卖就算成了。

  你想象一下,四五百号人在这里同场交易,每个人都扯着嗓子报出各种价格,场内时不时还有“杀呀”之声响起,种种声音不断冲击着人们的耳膜,墙壁上不停变换的行情表又时时牵动着人们的神经,这场面是不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用《伟大的博弈》里那一句“对于那些心脏或神经比较脆弱的人来说,这个地方使他们望而却步”来形容这个场面,一点也不过分吧?要不怎么说,赚钱,永远是这个城市的至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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